殷承昭猛地一拍桌子:“李子園究竟對妍妍說了什麼?妍妍如此溫良地來找本殿下道歉,竟被李子園逼得胡言亂語?”
主要是那曠世佳作竟然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一條狗?
這讓他面子往哪擱?
殷承昭狹長鳳眸眯起,冷聲道:“立馬把那首詩撤下來!燒了!”
護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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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匆匆追了出來,在黃昏的街道處四處張望著,都沒有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蕭弈莫不是厭惡她這樣愛出風頭的模樣?
姜妍思索著,又覺得不是,那日太后壽誕,以及今日她同呂家公子研究石拱橋,蕭弈的目光一直都溫和的,不似不喜,又或者說不似在乎。
若是對於不在乎的人,無論她怎樣,都是無感的,況且蕭弈這般面對他所痛恨的太后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樣,又怎可能將對她的嫌棄表現在臉上。
姜妍仔細思索了一會,蕭弈是在看到卓文君的《迴環詩》後才離席的。
而那首《迴環詩》。
京都眾人,幾乎都聽說了昨日太后壽誕之上,姜妍為蕭弈作詩,惹得殷承昭不快,今日便傳出殷承昭不再納姜妍為妾。
在姜妍未解釋之前,在場之人定是都會預設那詩句是寫給殷承昭,以討好殷承昭好重獲恩澤。
所以,蕭弈也是這麼以為的。
莫不是........
生氣了?
也是,從蕭弈的角度,姜妍就是利用蕭弈當幌子來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使得殷承昭吃醋的。
大家都看得出來的,蕭弈怎麼可能還會站在這,任由自已成為她求和的工具?
姜妍一拍大腿,完了,得罪大佬了。
不僅得罪大佬,還把殷承昭那條後路也堵死了。
她方才在風月樓宣佈那首《迴環詩》是寫給她的愛犬的,這不就是赤裸裸,變相罵殷承昭是狗嘛。
殷承昭也不是個好惹的,估計正勃然大怒呢。
不過,客觀來說,今日姜妍的計劃還算順利。
雖不知神弩匠師可在風月樓內,但在不驚動任何人,還能保全自已的情況下,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致。
若是神弩匠師還是被抓,她也只能認命。
兄長姜景以命相搏,不過落了個投敵叛國的惡名,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左右幾何。
這一日,風月樓無事發生。
只有姜妍自已才知道,或許是她的資訊傳出去了。
至於神弩匠師究竟是誰,姜妍並不在意,她沒有那般守護大夏的情懷。
只求一個心安。
日暮西斜,觥籌交錯,廳內交談聲,絲竹聲,臺上的說書聲,一陣蓋過一陣,熱鬧至極。
風月樓中的客人皆是臉頰微醺,頗有些醉生夢死之意,依舊是有人進有人出。
二樓的殷承昭依舊是嚴陣以待,等著神弩匠師的出現。
時間過得去的太久,他都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押錯了寶.
他想到了之前一樓坐席間飲酒談笑的蕭弈。
殷承昭眉心微蹙,他方才觀察著這位世子從入座以來的一舉一動,似是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莫不是姜妍將神弩匠師的訊息告訴了蕭弈?
就算告訴他又何妨,他早已在蕭弈身邊安排了許多便衣侍衛,監控著他在風月樓裡的一舉一動,而一整個下午,他都未離開席位,甚至一直在同姜妍談天說笑,直到聽到姜妍作詩後,方才了悟自已是被姜妍戲弄了,便憤然離席。
這些都是情理之中。
若說唯一舉止有異的,便是姜妍。
姜妍今日的作品有些“太多了”,雖然他都已過目,並無問題,可是......
她太張揚了。
見姜妍和蕭弈都已離開,臺下熱鬧卻久久未散。
殷承昭眉心緊蹙,不對勁,一切都似乎有些不對勁。
姜妍。
太張揚了。
這張揚同太后壽誕上的還有些不同。
那時候是被動,而今日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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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順著熱鬧的街巷走了許久,都沒有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就在姜妍準備放棄之時,身旁一條有些昏暗的窄巷傳來一陣兵戈交錯的脆響,隱約中還有一道白影閃過。
姜妍猶豫了一瞬,剛要悄悄進去看個究竟,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對方將她拉至一側無人的角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姜妍吃驚道:“欽天監?”
欽天監一身尋常紈絝的裝扮,顯然也是低調出宮的。
聯想到今日在風月樓見到的殷承昭,姜妍瞭然,這狗腿子是同殷承昭一道的。
欽天監低聲道:“神弩圖之事,你參與了?”
姜妍一愣,這人問的也太直接了,但是想到對方同殷承昭穿一條褲子的,那今日風月樓後院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姜妍道:“安圖逼迫我,我在得救之後,已然全部交代了,九殿下尚且信我,大人是不是有些多管閒事了?”
聞言,欽天監面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她道:“我見你同蕭世子走的有些近,無非就是想提醒你,你是誰的人。有的人結果是註定的,你可莫要因一時衝動,選錯了人。”
姜妍不解地看著欽天監,這人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亦是面色清俊帶著幾分仙風道骨,超凡脫俗。
但科學社會主義告訴姜妍,這廝就是個神棍。
姜妍整了整衣襟:“欽天監會不會管的有些寬了?何況殿下心中無我,早已兩清,男婚女嫁各自婚娶,總不至於讓我耗在殿下身上吧?”
欽天監凝視著姜妍,忽得嘆了口氣:“殿下那面我自是會規勸,你需切忌,莫要再同蕭世子接近,更不可真對他動心。”
“沒想到欽天監大人除了夜觀天象,還要觀人心?我喜歡誰那是我自已的事,大人是不是有些手長了些?”
欽天監語氣淡淡的:“你今日故意在風月樓鬧得這麼大的動靜,是想吸引神弩匠師的注意。”
姜妍挑眉:“大人可莫要空口汙衊,不過是李相千金非要來找我麻煩,這種情況下,我若是任由她欺負豈不是太慫包了些。”
“我檢視過你畫的橋樑手稿,也看過那首詩,並無暗語,你究竟是如何將訊息傳出去的?”
這話的意思是殷承昭他們並沒有捉到神弩匠師。
姜妍持續裝傻,死不承認。
忽然欽天監嗤笑出聲:“我懂了,你今日所為不是為了引起神弩匠師的注意,而是想要引起滿堂賓客的注意。若一時之熱鬧,有人不喜不望是正常表現,可你今日所為,無論是橋樑設計還是詩句,還是所謂的爭風吃醋,持續足足一個時辰,這期間,若是坐在二樓顯眼位置的安圖,從未往樓下看過一眼,甚至動都未動,那神弩匠師本就心細如髮,怎會發現不了異常。”
話及此,姜妍背後一寒,所以她的心思被發現了嗎?
若是要提醒神弩匠師風月樓有問題,不一定是要傳遞訊息,只要能讓他注意到異常即可,對於姜妍而言,利用所謂的爭風吃醋,便是最好的法子。
就算是殷承昭,也不會輕易懷疑到他。
欽天監狐疑地看向姜妍,眼神裡皆是打量,他忽得攥住姜妍的手腕,掀起她的袖子,目光落到她手腕的鳳尾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