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山,山腳休閒區,下午兩點。
晏安打著哈欠到這時,正好遇見等了很久的蘇暖暖。
女孩戴著花邊寬簷草帽,身穿米白色碎花長裙,全身洋溢著青春靈動的氣息。
仿若動漫中走出的女主角。
反觀晏安就沒這麼講究。
他剛睡醒,胡亂抹了把臉,踩著人字拖和沙灘褲,頂著三天沒洗的雞窩頭,哼著小邋遢就跑了出來。
“二狗呢?你見到他沒有?”
兩人第一次在現實中見面,女孩還是那副軟糯靦腆的性子。
晏安肚子咕咕叫,提議去路邊的小吃攤等溫睿。
蘇暖暖安靜地抱著奶茶,晏安則像餓死鬼一般,吃了三碗涼麵才肯放下筷子。
女孩嫻靜的坐在那裡,宛如一幅淡雅的水粉。
與之相對的晏安,就彷彿野獸派的抽象作品。
兩個人坐在一起,給人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晏安把心中謀劃的通關攻略,和需要蘇暖暖配合的要點,強調了一遍。
詳細的計劃,給蘇暖暖聽得一愣一愣。
她不太明白,同樣只是經歷一次夢境。在她對夢中事物還懵懵懂懂時,有人已經把夢當作了一場角色扮演遊戲。
還能頭頭是道的,弄出一份攻略指南。
“二狗那傢伙,不會是沒聽懂我的暗示吧?”晏安一手托腮,懶散地趴在桌子上,等得有些不耐煩。
遠處傳來哀憫的音樂,晏安疑惑道:“誰在公園裡辦喪事?”
“你沒看新聞嗎?”蘇暖暖說,“阿奇去自首了。”
晏安掏出手機,隨意搜了兩個關鍵詞,網上果然鋪天蓋地的,全是未成年殺人分屍案。
也不知是誰捅出去,事情一夜之間,就佔據了各大新聞的頭版頭條。
「不過這樣也好。」
網上全是哀悼死者,聲討罪犯的帖子。
“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公園管理承受不了壓力,只能同意男孩父母,在公園中舉辦葬禮的請求。”
男孩父母,也就是那對因為兒子失蹤,苦苦尋找十年,把腿走廢的老人。
他們在接到這個噩耗時,沒有要求任何賠償,只是想在公園舉辦七天葬禮。
他們害怕孩子的靈魂,被困在這座山上,想要帶他回家。
晏安來公園的路上,還不解。
今天登山的人流量,明顯比平時多了數十倍。
現在想來,這些人全是自發前來,給男孩進行祭拜的。
“世間或許有惡,但始終是善良佔了絕大多數。”晏安發自內心的高興,“我們也去給他上炷香,好歹算是認識一場。”
蘇暖暖重重地點頭答應。
靈棚避開公園主道,用松柏臨時搭建。原本只是為了舉行葬禮儀式,並不寬敞。
可孩子的父母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前來參禮。
一時間手足無措,好在有人幫忙維持秩序,使葬禮順利進行。
晏安排隊的時候,遇見了垂頭喪氣的溫睿。
原來他為了等晏安,清早便爬上山頂,足足在上面坐了五個小時。
那地方還讓警戒線圍著,唯恐有人失足掉落。
對此,晏安只能誇他是大聰明。
正常人提前來了,即便不在必經的路口等,也不會想著一個人爬到山上。
三人依次為男孩上香,望著男孩純真的笑臉,晏安揮手告別。
算是為這場因緣,畫上句號。
很久以後晏安才知道。
最早把這起事件,揭露到網上的就是溫睿。
為了買流量推送,他還花了不少錢。
深夜。
鄉民的祭祀隊伍,行至洞窟前。
事情的發展,與昨晚並無二致。
祭司吩咐蘇暖暖準備血酒,蘇暖暖有了上一次經驗,知道大概該怎麼做。
加上家裡是開中草藥鋪的,對放血並沒有忌諱。
她還貼心的,給眾人準備了消毒止血的棉布。
晏安便讓另一名隨從,看管著完成淨身。
可在這時,隊伍中的鄉民,發生了爭吵。
兩人大打出手,蘇暖暖上前阻止,卻不小心被推倒。
見到血液潑灑在地,巫師大為惱火。手持神鞭,狠狠地抽在鬧事的兩人身上。
溫睿被抽得嗷嗷怪叫,心想這是上了晏安的惡當,好端端捱了兩次打。
等懾服鄉民,巫師回頭正好看見。那名領著童男淨身的隨從,溼漉漉的從水潭爬了出來。
“沒踩穩,不小心滑了下去。”隨從解釋。
巫師納悶,今天也不是諸事不宜的日子,怎麼接二連三出錯。
他拿了壺雄黃酒,澆在隨從身上,提醒道:“身上抹點雄黃粉,別讓山主把你當成了祭品。”
為避免再出差池,巫師親自研磨,製作血酒。
望著鄉民老實地喝下,巫師滿意地點點頭。
這一次的童男,比以往的更安分。不跑不鬧,就安安靜靜靠在石潭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泡溫泉。
直到隨從給他灌血酒,才發現童男早暈了過去。
巫師只當他身子太虛,受冰冷的潭水一激,發生昏厥。
人雖昏迷,可祭祀還要進行。
只能讓隨從,揹著童男進入洞窟。
巫師擊打腰鼓,引著鄉民往洞穴深入。
他未曾注意到,隨從的鬼面方巾下,面目早換作了晏安。
而晏安揹著的童男,才是被他拖下水,打暈的隨從。
隨後又給隨從灌了兩碗血酒,晏安並不擔心他會醒來。
深入洞穴將近一里路,晏安氣喘吁吁的把隨從丟上祭臺。心想這苦差事,下次要想辦法讓溫睿承擔。
等所有祭品碼放整齊,巫師將腰鼓交給晏安,開始了他標準的跳大神。
“山川穩固,田壟蔥鬱;
“百害不侵,鄉鄰康壽。
“……”
巫師誦唱到此,白蛇龐大的身軀帶著猩風,蜿蜒爬行而來。
晏安覺得,真不怪他迷迷糊糊中,把蛇當成地鐵。就這大小和形貌,真與地鐵沒太大區別。
白蛇昂著頭顱,猩紅的蛇瞳掃視一眾鄉民。
巫師拽著晏安後退,給白蛇留下享用祭品的空間。
白蛇一口吞下豬牛羊的頭顱,最後才到被裝扮成童男的隨從。
待白蛇吃下祭品,巫師便引領著鄉民退走。
就在晏安暗道,考驗不過如此的時候。
白蛇蛇尾兇暴地掃過洞壁,濺起無數碎石,透著寒意的蛇軀,阻擋在鄉民離開的路上。
巫師倒頭便拜,口中求著山主饒恕。
白蛇吐著蛇信,頭顱探到巫師面前,只是那隻巨大的眼球,就有一人多高。
巫師嘰裡咕嚕,說著不知哪裡的方言。
晏安暗笑巫師的愚昧,這蛇長得再大,也不可能聽懂人的語言。
可白蛇彷彿聽到晏安內心的話語,戲謔地瞥了他一眼。
在晏安詫異的時候,巫師起身安撫鄉民:“山主說了,本次進貢的祭品,肉老且有羶味,不是童男。”
這話一出,晏安一臉懵逼。
白蛇吃東西是整個囫圇吞嚥,為什麼能嚐出肉質和味道?
“真正的童男,就在我們隊伍裡。他欺騙了我們和山主,枉害了一位鄉親的性命。”巫師嘶聲吶喊,“只要我們找出那個害群之馬,山主說了會寬恕我們,讓我們平安回家。”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晏安磨牙獰笑。
差一點就能離開,他不相信,這其中沒有狩神的干涉。
之後晏安大大方方站了出來,避免浪費時間互相搜查。
晏安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態,視死如歸地走上祭臺。
噗的一聲,人就被吞入了蛇腹。
沒有激起一點多餘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