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了進來。床前櫃上的手機“滴滴噠噠”的作響。褚以恆伸出手，拿起手機，緩緩地睜開眼，看了看時間，已經7點了。

他從床爬起來，睡眼朦朧地穿衣，洗漱，準備早餐。直到坐在餐桌上，他的腦袋還是昏昏的。

用完早餐，他的手機發來一則資訊。

“8點，公寓小區門口，專車接送。”

褚以恆看了一眼時間，收拾一下自已的東西，揹著揹包，出門了。

來到小區門口，離約定時間還有20分鐘。褚以恆戴著無線耳機，無聊地翻看手機，今天的熱搜第一又是有人離奇失蹤。

當他還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時，有一個人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放下耳機，轉身抬頭看向旁邊，眼裡透露著呆萌。

身旁的那個人，是一位男士，身高很高，比他高一個頭。（褚以恆身高178cm）看上去很成熟，但身上的裝扮卻有些朋克風。他的臉龐剛毅，線條分明，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不羈的氣質。葡萄紫的頭髮被精心梳理成層次感十足的短髮造型，前額部分的頭髮微微向內捲曲，形成了一個自然的弧度，頭後留著狼尾，緊貼著脖子。身上套著紅色夾克，兩個袖口還留著紅色的長條，裡面就穿著白色的無袖寬鬆T恤，下面一條黑，黑色的西裝褲帶著黑色腰帶，加上黑色馬丁靴。

這一身，站在路邊，那真是亮眼的存在。

褚以恆剛想開口，那個男人率先搶奪了他的話語權。“請問你知道這附近有KTV嗎？我剛來這座城市不久，人生地不熟，麻煩了。”他的煙嗓挺有特色的，剛開口，就驚豔到褚以恆了。“很抱歉，我也是昨天剛來的，還不瞭解這裡……”兩人一起尷尬地笑了笑。“你……沒帶手機嗎？手機上有地圖，你可以檢視一下……”褚以恆歪著腦袋，疑惑道。“呃呃呃……我的手機昨晚忘充電了……”那男人摸著腦袋，眼神裡有些慌張。看著他的表情，褚以恆滑動手機，開啟地圖，很快就找到了地點。“你往前走，在前面那個十字路右拐，然後再左拐就一家小型的KTV。”男人笑了笑，揉著腦袋，嘴裡不停說著“謝謝”，快步走開了。

正好，車也來了。

“嗨！褚以恆，又見面了！”周瑾一放下車窗，對著他打招呼。

“你就是部長說的‘專車’嗎？”褚以恆上車，繫上安全帶，調侃道。

“你就聽他胡扯，他也就會騙騙新人罷了。”周瑾一冷笑一聲，話裡帶刺，開車出發了。

“買車了嘛？”周瑾一問道。

“剛畢業，哪來的錢買車？”褚以恆被逗笑了。

“建議你買個小電瓶，我們那公交地鐵可都不直達哦！”周瑾一笑了笑，向他眨了眨眼。

十分鐘過去了，車開進一片寬闊的湖面上，向湖中的一座島嶼駛去。

這座島嶼不大不小，設施齊全，綠植環繞。上面的建築物佈局，看上去很像一所大學，但校門口卻沒有標識是什麼大學。

“這就是昨天我跟你說的，‘我們有專業的學校’。”周瑾一將車停在了校門口的停車位上，與褚以恆一同下車。

“人在18歲後，都有可能會覺醒異能。所以，凡是符合條件的人都要去專門的醫院進行檢測。檢測完之後，醫院會診斷出是否有異能的產生或者產生異能水平的高低。然後，進行評級。D級以下（包括D級）甚至是沒有的人會被放走，D級以上的人就會帶到這裡繼續學業，然後來我們部門上班或者去所屬的國家參軍。”周瑾一邊講，邊帶著褚以恆往學校內走。褚以恆聽完周瑾一的講述後，不禁嘆道：“感覺……將人的選擇固定化了……”

“沒辦法。畢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異能者也就那些極少數。在這極少數中，很難保證這些人的品行是否端正。如果真的和普通人一樣的話，社會的治安就會有很大的威脅。像一些等級比較高的，隨便一揮手半個城市就沒了。再加上，我們現在對異能的瞭解少之又少，沒誰敢冒這個險……”周瑾一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儘管臉上掛著微笑，但苦澀感還是溢位來。

“不過，相較之前，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周瑾一仰著頭，看向藍天，她的那雙如黑寶石般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很難看出她是什麼情緒，應該是在感嘆吧！

褚以恆環顧四周，學校裡鬱鬱蔥蔥，植被茂密，還有點點繁花點綴，假山，小池塘零零散散地佈置在學校的各個角落。與其說是學校，更像是一個小公園。

“這裡的學生跟你也算是同齡人，你也算是他們的學長吧！”周瑾一打趣道。

“我……還要上課嗎？”褚以恆腦子裡嗡嗡的。

“哈哈哈，不用！學校雖然隸屬於我們部，但它是有獨立的管理機構，主要還是由東聯會負責的。而且這裡大多數學生基本上都會選擇留下當老師。”周瑾一笑著說道。

“因為更輕鬆吧……”褚以恆一不小心道出了真相。

“確實。不過，你現在後悔來不得及嘍！我們這可沒有退貨的習俗哦。”周瑾一的語氣宛如一個調皮的孩童，拽著他往靜學樓走去。

在靜學樓內，周瑾一帶著他在樓裡兜兜轉轉，來到一座豎直襬放的水箱旁。那座水箱連線著地板與天花板，箱底滿是絢麗多彩的小碎石頭，水草在箱裡肆意生長，擺弄著各種身姿，魚兒在水草的庇護下，四處玩耍，還時不時吐著氣泡。

周瑾一來回瞅著水箱，像似在找什麼。她眼睛一亮，舉起手指，貼著水箱，比劃著什麼。

沒過一會，水箱動了起來，其中一面竟然落下去了，裡面居然有一個電梯！

周瑾一拿出工牌，對著電梯上的攝像頭掃了一下。電梯門這才緩緩開啟。

褚以恆一臉不可思議，像是見證了電影情節。

走進電梯，門關了。一切都恢復如初。

電梯向下移動著，不知過了多久，電梯才停下。開啟門，進入眼簾的是一道長長的走廊。

穿過走廊，這才到了最終的目的地。

此時，部長在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聊些什麼。見周瑾一他們來了，傅哲走上前去，向他們揮了揮手。

“親愛的部長，人帶來了。”周瑾一單手叉著腰，將褚以恆向前推了推。

“你們來了。謝了，周瑾一。”傅哲整理了一下帽簷，微笑著。

“部長好……”褚以恆向傅哲問好，但目光落在了身後的男人身上。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部研究所的所長——慕遲。”

慕遲微微上揚嘴角，向褚以恆點點頭。他身穿著一身白大褂，除了鞋子是黑的，全身上下都是白的，頭髮也是銀白的。臉上帶著細框的金邊眼鏡，不知是長期在地下工作的原因，他的面板白得有些滲人，像一具新鮮的屍體。那雙眼睛，猶如深海，平靜且神秘。整體給人一種十分儒雅的感覺。

“那……沒什麼事的話，這小孩我就帶走了。”慕遲向傅哲確認過眼神，朝褚以恆招了招手。褚以恆乖乖地走了過去，跟著慕遲離開了現場。

雖然是在地下，但牆上鑲嵌的燈依舊把這裡照的很亮。

慕遲將帶他來到了實驗室，裡面的器材數不勝數，大家基本上在做各種各樣的實驗。大概瀏覽了一下，再算上慕遲和褚以恆，共有10人。

慕遲拍了拍手，將大家的注意吸引到這裡，所有人都在打量這位新來的同事。慕遲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位是褚以恆，是我們研究所新來的同事，擔任學術顧問一職。”褚以恆微笑著，誰都能看出來他笑得很勉強，一隻手在底下小幅度揮動著，眼睛不敢看向任何人。對他而言，社交簡直就是他的一大噩夢。

“好了，認識完了。繼續工作吧！”慕遲的一句話，讓大家瞬間恢復進入工作的狀態。可以說，真是神同步，配合的真好！

褚以恆也放下了他的職業假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慕遲微微看向他，臉旁的輪廓凌厲分明，帶上上勾的嘴角，到讓他說不出話來。

慕遲走向一面空白的牆，伸出手，用大拇指按了一下。猛然，噴出大量白氣，彈出一個豎直的抽屜，他從裡面抽出一個圓柱形的玻璃罐，裡面裝著一團黑色物質，它懸浮在罐的中央，仔細看的話，還能注意到這個團物質在微微地波動。

“這是我們最近從一隻發瘋的流浪貓裡提取出來的異能分子，算是比較純的。”慕遲雙手拿住玻璃罐的兩端，向褚以恆展示。

“你說，它們到底是來自哪裡……”褚以恆彎下腰，目光交匯在那團黑色物質上。“它來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它是大自然的產物。”慕遲喃喃道。

“你也是覺得它是屬於我們這世界的東西嗎？”褚以恆輕輕摸索著玻璃罐，端詳著裡面的物質。

“你昨天面試的事，傅哲跟我說過。你好像對異能分子有很大的敵意。是因為經歷過什麼了？”慕遲這句話成功喚醒了褚以恆深處的記憶。褚以恆瞳孔驟縮，恐懼與不安蜂擁而上。

“看來我猜對了……”慕遲舉起玻璃罐，把它放在燈光下。那團物質在燈光的照耀下，浮現些小顆粒。他仰頭望著那團物質，似笑非笑。

“你知道生物富集嗎？異能分子的原理跟它差不多。”慕遲將玻璃罐重新放回去。

“知道。在生態系統中，某些難以分解的化學物質或元素透過食物鏈在生物體內逐漸積累的過程。”褚以恆一本正經地闡述道。

“異能分子的神奇之處在於它能分解任何物質。將物質分解為各種元素，再將這些元素吞噬融合，然後變化成所分解物質的模樣，存在於世上。異能者之所以有不同的異能，就是因為這個原理。異能分子吞噬自然界的物質，與人進行融合。不過，在融合的過程中是極其痛苦的，嚴重的話，會造成死亡。值得幸運的是，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人類與異能分子似乎達成某種平衡。從一開始的急於求成，到現在的尋尋漸進。它好像知道強行融合，人會造成死亡的事實。”慕遲走到實驗臺前，實驗臺上放著一株植物。他將那盆植物端進一個特殊的儀器裡。那個儀器是由鈦合金製作成的，外形很像一個保險箱，密閉性要比保險箱更好。儀器外面連線著一個特製的導管，上面有一個控制開關。慕遲檢查完儀器，開啟與儀器連線的電腦，電腦上可以看到那株植物大致輪廓以及它身上的異能分子的含量。此時，這株植物身上的異能分子含量是非常低的。

但當慕遲啟動儀器時，那座空白的牆閃起了一陣光芒。光芒暗淡後，可以看到一團黑色的物質在牆裡有序穿梭著，直到停到了那特質導管的中央。慕遲輕輕地轉動著導管上的控制開關。那團黑色物質才從導管進入到儀器。

褚以恆望向電腦上的資料，目前來看，那株植物裡的異能分子含量還沒有變化。慕遲撐著桌子，打著哈欠，眼神淡然，在他眼裡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操作。

片刻後，那株植物開始出現異常，它的異能分子含量往上飛飈。原本比較瘦弱的植物頃刻間變得枝葉豐滿，擠滿了整個空間。

“很神奇。對吧？”慕遲伸了一個懶腰，揉揉眼睛，坐在一旁的工椅上。

又過了一會，原本繁茂的植物開始枯萎，靚麗油光的綠色逐漸退化。沒一會，儀器裡就只剩下些枯枝爛葉和一團黑色物質。電腦螢幕上顯示的異能分子含量已達到最高，而那株植物裡的異能分子含量降到最低，幾乎到達為零。

“異能者就如同那株植物。獲得常人無法匹敵的力量，但也同時簽訂著死亡契約。”慕遲淡淡說道。

“傅哲跟我講過，你對異能有不一樣的理解。不過，它確實不是地球上的產物。現在比較科學的解釋是，一顆遠古的隕石撞向最初的地球。官方反覆宣傳異能分子與我們息息相關，是我們的一部分，是為了減緩人們對異能者的敵意，防止不必要的恐慌。”慕遲慵懶地靠在工椅上，眼珠時不時向褚以恆瞟去，這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褚以恆始終盯著電腦螢幕，兩隻眼睛隨著資料的移動而移動，此時那些資料已經趨向平緩。

他有些入神了。

在記憶的深處，有一段斷斷續續的片段在他腦海裡上閃過。他扶著額頭，回想著那個片段。

……隕石……

……隕石……模型……

“小寶，這是來自外太空的石頭哦……”

我為什麼又想到這個了？

褚以恆回過神，輕輕搖晃著腦袋。

“你怎麼了？感覺你很憔悴……”慕遲站起來，注視他的臉，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眼神麻木，像是被吸了精氣。

“沒事，身體原因。從小身體就不好……”褚以恆深吸一口氣，笑了笑。

“還是鍛鍊少了。這麼瘦，沒好好吃飯吧。”慕遲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肉，開玩笑道。

話音剛落，慕遲就把他帶到一個空的工位上。“以後，這就是你的工位，好好幹吧！”慕遲拍了拍他的背，就離開了。

工位桌子上，有一臺電腦，一堆檔案和一張時間安排表。

工作時間，如下：

8：00-11：00 上班

11：00-12：30 午飯

12：30-14：30 午睡

14：30-17：30 上班

17：30 下班

（晚上，實行輪流值班制）

19：00-22：00

看完工作表，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推檔案，感覺自已被騙了。褚以恆開啟電腦，還沒熟悉熟悉，就收到一份郵件。

上面寫著：

親愛的學術顧問：

最近幾個月我們組與外勤組進行合作，對最近發生的異能事件進行研究。你桌上的檔案都是我們研究的資料，你可以看看。順便幫我們整理一下（按日期），然後導進電腦裡，發給我。

組長：慕遲

褚以恆望向一旁堆積成山的檔案，臉更憔悴了。這時，一旁同事隨口說了幾句話，讓褚以恆更加崩潰了。

“這些不是組長的活嗎？怎麼讓你幹了？”

“嗯？”

“我們組被分為各個小隊，在外研究，研究的資料交給組長進行整理，上傳。之前，組長老是不能按時上傳資料，天天被部長和會長催……”

此時此刻，褚以恆的臉色更難看了，眉頭緊鎖，上班第一天就被一堆工作纏身，而且還不是自已的工作，換誰都很崩潰吧。

當他整理好這些檔案，將它們搬進慕遲的辦公室時，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辦公桌上一張白紙格外地顯眼。

白紙上，幾個黑色大字清晰可見——已下班，不要給我打電話，不要給我發簡訊，一切事務找學術顧問，或明天再說。

……

……

……

“慕——遲——”

辦公室內傳來一陣絕望地吼叫；辦公室外風平浪靜，所有人都習慣了他們組長的操作，畢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除了剛來就接重擔的新人……

這裡是一個實驗室，地下的實驗室。

實驗室裡擺放著眾多瓶瓶罐罐，裡面是各種各樣的器官。實驗器材多且繁重。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血腥味，手術檯上躺著一具開膛破肚的屍體，它的血液似乎已經流乾了。

“哦！該死！又失敗了！艹！媽的！”一位身穿綠色手術服的男人罵罵咧咧地丟掉手裡的手術刀。

“這些資料根本就是錯的！那老頭騙了我！”男人憤怒地將手裡的資料包告撕成碎片，扔在地上。

“來人！把這裡收拾乾淨！”沒一會，就進來了幾個戴著面罩，身穿防彈服。背上揹著電擊槍的人。他們按照那男人的指示，將手術檯上的屍體抬走，拖乾地上的血。

男人來到實驗室外，扯下面前的口罩，大口呼吸，長時間的集中，讓他倍感疲憊。他靠在牆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地板，從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邊抽邊思考其中的問題。他的臉上有一道從左下到右上，貫穿全臉的刀疤，那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

“又失敗了？”黑暗中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資料根本是錯的！不是我的問題！我們被那老頭騙了！”男人雖然嘴上十分強硬，但始終不敢對上那個身影的眼睛。

“你應該跟我說說……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那個身影輕飄飄地一句話，讓那男人嚇了一激靈。

“……”男人彎著腰，半開著嘴，話堵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大人……載體……找到了……”男人冒著冷汗，眼睛瞪得老大，剛剛的疲憊煙消雲散，後背上的衣服已全溼了。他努力保持鎮靜，但顫抖的聲音背叛了他。

“那就盯住他……”那個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