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霞畫舫頂層,某處寂靜的樓閣中。
一位高貴絕豔的女子在窗前望著河畔,口中輕喃:
“用姐姐..師姐的身份去見他?”
“本宮可不要..”
她淡金色的右眸與清藍色的左眸齊齊靈動生輝,閃爍著靈光。
貝齒輕咬朱唇,左邊的燦金鳳眸忽然銳利了一些,聲色也凜然了些許:
“變成姐姐,等一下他一耍賴,你可就拿他沒辦法了。”
忽而右側清藍的雪眸也忽閃忽亮,聲色軟糯含羞了起來,
“也是,就像三年前,這..這壞傢伙都...都伸進來了,都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的...”
“冤家...”
隨後她皺了皺黛眉,輕哼著又帶著些許慍怒,
“本宮這次可是饒不了他!”
————
杜若緩步上樓梯,忽然對前頭的折燕發問道,
“敢問折燕姑娘,前些年娘娘一直都在宮中嗎?”
折燕微怔,
“公子為何突然發問?”
“突然好奇罷了,要是不能說便算了。”
折燕想到娘娘對身後這位的厚待,也就沒有隱瞞。
“娘娘她自從入主東宮後,偶爾會不在宮中。”
“可知道去處?”杜若想刨根問底。
折燕沉默了一會兒,
“杜公子還是不要為難奴婢了,不說奴婢不清楚,便是清楚,也不好告訴公子。”
杜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稱謝。
折燕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很多。
不過杜若反倒是想起自家槿姐姐不管是在府邸還是在問仙閣的時候,都有時常外出的情況。
或是求學,或是下山辦事。
杜若跟著折燕到了一處小閣。
“公子請進。”折燕伸了伸手,主動的守在了小閣外。
杜若微微頷首,踏步走進了小閣。
屋內古韻雅緻,面對房門的窗欞一排排盡數敞開著。
河畔的徐徐清風正撩起著窗上的輕紗綢緞。
而他要見的那人,正亭亭玉立於小窗前。
她未施粉黛,只是在腦後用鳳簪略微綰髮,墨綠色的襦裳宮裙的衣襬正與垂散如瀑的烏黑髮絲一同隨著清風微微搖曳。
即便只是一襲背影,依舊難掩她身段的綽然窈窕。
杜若的角度只能得見伊人藕臂靠著窗欞,素手輕託著腮邊,精緻的小臉映襯在天邊淡光中,隱約可見那翹挺的瓊鼻,微抿的唇瓣,輕蹙的柳眉,一雙盈盈的鳳眸望著河畔。
貴為一朝至尊的她,氣質矜貴凜然不容侵犯。
可在如此安靜的此刻,她身上只有淡淡的慵懶清麗的秀雅。
就像...自家師姐一般。
內裡伊人不知是還未發現他,還是等著他率先開口。
杜若微微思索著,到了她身後幾步的距離,似乎是要拱手行禮。
她好似終於察覺了,緩緩轉身過來,帶著凜然的氣息擰著柳眉正要興師問罪。
卻聽杜若拱手時,竟然一臉和煦含笑,喚她,
“師姐!”
“你怎麼在這裡?”
語氣淡然平常,就好似兩人還在杜府一般。
太后娘娘聞言先是一瞬間的怔愣。
隨後快速皺起眉頭,小臉肉眼可見的撫上了怒意,燦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寒聲道,
“大膽杜若,你竟敢將本宮認做他人?”
“眼裡還有沒有本宮存在?”
“娘娘息怒。”
他說著息怒,但臉上卻沒有惶恐之色,雙眼眨了眨,又賠笑道,
“只是娘娘方才的背影與我家槿姐姐一般無二,在下這才認錯了。”
“娘娘莫要生氣。”
太后娘娘聞言又瞪了他一眼,臉上怒氣未消,氣鼓鼓的轉身坐到了屋中的軟榻上,輕嗔道:
“你這目無尊上的逆臣,過來!”
杜若看了看太后娘娘端坐在榻上的模樣,沒有動彈。
太后娘娘又擰眉盯了他一眼。
他這才乖乖的站到了太后娘娘的近前。
太后娘娘咬著唇瓣,不忿的拿小腳丫踹了他幾下。
無錯書吧“本宮這幾日為了保你們杜府姐弟的小命,可是沒少受那些摺子的氣。”
“你這廝就是如此報答我的?”
她黛眉瞪著杜若,語氣竟有幾分幽怨。
杜若頓了頓,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他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和自已說這些,就像是受了委屈在告狀似的。
杜若溫聲,好似在哄她,
“娘娘息怒,在下怎敢故意輕慢娘娘呢?”
“你不敢?敢把大鄴太后叫姐姐的,除了你,天底下都沒有第二個人。”
“本宮看你膽子最大了。”
她嘟囔著的語氣看起來似乎是氣消了一些,
可忽然又想起什麼,燦金色眸子裡的寒芒更甚,瞪著杜若,
“還膽大到,今天第一天上值,就跑來青樓畫舫?”
杜若滿臉無辜,
“我今日是因公來這裡私訪的,未曾尋花問柳。”
“娘娘也清楚,飛霞畫舫三層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四層是賞景談事之處,所以才會把我叫上來的不是?”
“那你方才在何處?”
“我在三層。”
“在三層作甚?”太后娘娘像是在盤問外出不先報備的夫婿一般,刨根問底,滿不信任。
“在三層尋人,順便寫一寫字句,早先我家師姐最愛督促我的才學修行了。”
聽他這般說,太后娘娘板著的小臉舒緩了一些。
“哼..”太后娘娘鼻尖輕哼了一聲,小手推了杜若一下,
“去,那邊有紙筆。”
杜若順著她的柔荑看了過去,又回頭看著太后娘娘。
“?”
太后娘娘白了他一眼,隨口解釋著,
“本宮讓你把剛才的字句再寫一次,若是抄別人的。”
“本宮定不輕饒。”
“是...”
杜若摸不清這壞女人的心思,自已只是臣子,就算來青樓,在大鄴也是合法的吧?
但這想法他可不敢說出來,只好乖乖轉身到桌前提筆。
不過...若是將自已身後的這壞女人的心思的一部分,當成自家師姐。
那其實就說的通了...
杜若一邊提筆一邊想著,又覺得該把字跡寫的好看一些,不然等一下她肯定...又要說自已不好好練字了。
杜若背對著她,太后娘娘就側倚在桌榻上,雙臂輕輕枕著雪白的下頜,完全沒有尊貴之人的形象可言。
反正在自家壞師弟面前,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嗎...
太后娘娘望著杜若欣長的背影,輕抿唇角,小臉還有幾分不滿。
這壞東西...方才還敢喊自已師姐。
自已現在不罰你,等回家了,讓...讓你師姐罰你。
可她完全沒有注意到。
當她在杜若喚她姐姐時。
她眸光顫動露出又快速隱沒的那一絲慌亂,已然被杜若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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