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收復大楚全境,山河一統之後,後勤壓力驟減,各地府庫開倉放糧,賑濟百姓,同時為大楚全境推廣攤丁入畝,永久免除人頭稅的同時,再免田稅三年。
官田也免費租借三年,併發放免費種子,若租用官牛,再交一成田稅即可。
這是非常時期,是有必要適度讓利。
大楚的世家田地,先前已被邢風分賜百姓,梁蕭並沒有回收,而是通告全境百姓,對此事予以嘉獎。
大楚被設立為“大楚州”,成了大周面積最大的一個州。
梁蕭留下諸葛定和雷洪,一正一副,並安排諸多文官,鎮守大楚州。
船隊離開大楚州,渡過恆江,沿著東部海域,趕赴金陵。
夜間,梁蕭召集眾人小酌一番。
南方平定,眾人也如釋重負,放心飲酒一回。
梁蕭的妻子們在船艙裡休息,只有艾麗緹坐在艙外,靜靜注視著梁蕭。
海上圓月,往他杯中落入清輝,美輪美奐。
她一時看得失神,卻又不敢打擾。
大楚帝君,墨家鉅子,刀皇劍尊……
南國有太多故事,終於落下帷幕。
她已經透過沐琴雪的講述知道了,他是為了這些努力的人們而南下,他本可在京城享福。
當然還有,為了逮住她這個異國女子……
紅瞳少女只覺得臉有點燙,月色是緋紅雙頰最好的掩護。
直到眾人散會,各回各船休息,梁蕭才邀她對坐,一臉歉意。
“抱歉。”
艾麗緹只是柔聲道:“你這樣,我很惶恐。”
“惶恐?”梁蕭眼前一亮。
她自知失言,忸怩片刻,道:“謝謝你。”
梁蕭心領神會,喝著月明酒,微笑道:“你若能忘掉過去,就再好不過了。”
“不能。”艾麗緹搖頭,又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那豈不是連你也一併忘了。”
“咳咳!”
猝不及防的某人,有些手忙腳亂,乾脆戰術性咳嗽起來。
她就這麼默默注視著他,眼波流轉。
“就算忘掉我也無妨,咱們可以重新認識,我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你無數遍,我的名字,再告訴你,你是誰。”
梁蕭突然認真的回應,讓她更不自在了。
這一刻,少女心亂如麻,不敢與他對視,最後乾脆逃回自己的船艙。
再待下去,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歷,因為曾經的自己確實沒有了情感。
梁蕭沒有勉強,只是望著天邊圓月,心事重重。
那一次交談之後,她毫無保留相信了自己。
他肩上的責任,又多了一分。
金陵。
楚儀懷抱幼子,滿目慈愛。
一名墨家婦人從外面趕來,“帝君和鉅子終於凱旋,來金陵了……”
楚儀連忙帶著孩子出迎。
行宮裡,艾麗緹站在沐琴雪身前,靜靜旁觀。
“皇朝雪大人……”
得知皇朝雪噩耗,楚儀悲痛欲絕,當場昏厥。
秦勳跪在她身前,悲痛與愧疚交織。
皇朝雪的師兄秦抱著嬰兒,長嘆良久。
楚儀失神許久,哀聲道:“他與我分別的那一刻,我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決心。臨行前,他與我約定了孩子的姓名,皇朝氏壓迫吐蕃萬民,不容於世,我們的孩子便以本朝國號為姓,男孩就叫周勳,女孩就叫周儀……”
秦安慰道:“這是師弟的骨血,你須振作起來,好好培養成人。我,與鉅子他們會一起照看的。”
楚儀含淚點頭,接過幼子,仍是不免哀痛。
這是他們僅有的血脈……
一旁的洪鈴和夏侯流鳶望著失魂落魄的秦勳,也哀傷不已。
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去考慮兒女私情的,唯有贖罪終身。
墨家眾人暫時留在金陵生活。
翌日,梁蕭帶著邢風一家再次啟程,沿江而上,再轉陸路回京。
“嘔!”
回京前夜,星柔和葉鴻雪先後乾嘔,診出喜脈。
艾麗緹守在一旁,看著梁蕭與妻子們溫情聊天,討論孩子名字,心中更是酸楚。
與她一樣酸楚的,還有一旁一言不發的江拂雪。
她還沒到約定成婚的年齡。
壞人蕭哥哥!
京城,南城門外。
以諸葛暉和沐定國為首的群臣,守在官道兩側,人人喜悅。
山河一統,版圖之廣闊,震古爍今!
而且,國家並沒有窮兵黷武,百姓過得至少要比前人好得太多了!
每年新生人口激增!
這是亙古未有之偉業!
為大周成就偉業的人,終於平安凱旋……
段雲衣和姐妹們站在臺上,望眼欲穿。
一年多了!
她們的丈夫,終於平安歸來了!
遠方大隊人馬出現在她們的視野中。
段雲衣,段雲袖,公孫月,夏侯青衣,狄安娜,諸葛芸,李心文……
姐妹幾人懷抱兒女,眼淚奪眶而出。
“爹爹肥乃惹……”
小暖寶段玥已經紮起了小小的羊角辮,和幾個弟弟妹妹奶聲奶氣地歡呼著。
梁蕭還未來到臺下,妻子們便已迫不及待趕過去,與他會合。
“夫君辛苦……”
若非此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們早已撲進梁蕭懷中。
梁蕭握緊段雲衣的手,帶她登上高臺,當眾宣佈
“敬告天下萬民:梁蕭幸不辱命!”
“但我大周基業並不僅限於此!若是不能改善民生,造福後世,再廣闊的領土也沒有意義!”
“今後,我當與娘子,乃至子孫後世,一同努力,造福萬民!”
梁蕭信誓旦旦,底下歡聲雷動,人人振臂歡呼。
“吾皇萬歲!帝君萬歲!大周萬歲!”
段雲衣又當眾嘉獎以邢風夫婦為首的大楚舊臣,夫婦二人帶著大楚舊臣們一起謝恩。
隨著各地藏書和聞人氏記述的史書接連面世,武朝那位絕世武帝的事蹟也逐漸深入人心。
百姓也終於明白,為何從前朝開始,先人們就一直奉這位帝王為神明,數百年來香火不斷。
他值得!
他開發大楚之地,將之納入版圖。
武朝崩潰之後,群雄逐鹿,天地傾頹,最終由夏侯氏退守此地,建號大楚。
如今,大楚州正式迴歸,再也無人懷疑大周的正統性。
如今,他們偉大的帝君建功立業,在武帝開創基業的基礎上,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