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仍舊行著禮,說道:“白日的事對不住丞相和表妹,我也是出於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溫鶴眠不受這禮,側過身避開,說道:“不敢當,白日既以道歉過了,那這件事便算過了。只是還望太子殿下知道,歡兒是溫府的掌上明珠,日後什麼事都別牽連到她身上,否則老夫可不會這麼輕輕放過了。”
太子起身,說道:“當然,歡兒表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日後我絕不會如此了。”
溫鶴眠點點頭,示意他說正事。
一旁的顧雲宿開口說道:“大人可有辦法讓我和太子殿下見到裴映?”
溫鶴眠問道:“裴映?他不是在詔獄嗎?見他做什麼?”
顧雲宿慢慢的說道:“十五年前的事可能不是那麼簡單……”
顧雲宿把太子的推測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溫鶴眠的臉色。
溫鶴眠聽著聽著越來越覺得荒謬,乃是無稽之談,可心裡卻覺得恐怕這些推測都是真的。
他神色凝重,心裡在盤算著這些話,屋內一時無人開口說話。
沉默幾息後,溫鶴眠說道:“這些話還有待考證,下結論為時過早了。況且,你們確定裴映會說出真相嗎?又或者他真的知道真相嗎?”
太子說道:“裴家就只剩他一人了,他的命不是他自已的,他要替所有枉死的人活著。如果我以東宮太子的身份出面說要保住他的性命,他未必不會說出來。”
顧雲宿接著說道:“不管他知不知道,至少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溫鶴眠說道:“前幾日我去詔獄裡見了裴映一面,他受盡酷刑,上次的舊傷還未好全,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太子皺眉問道:“陛下他不管裴映的死活嗎?”
溫鶴眠沉聲道:“怕是陛下早已下定決心想要除掉他。”
這麼一解釋就全都說通了。從邊關到京城的一路,有他和顧雲宿在,裴映不會有事,皇上也不好下手,以免被人察覺。
一到京城,便把人打入詔獄那種地方,怕是想活活打死裴映,到後面做成他不堪受刑的假象,再隨便弄出點簽字畫押的紙筆出來,糊弄別人。
三人皆是沉默,顯然都想到了一處。
顧雲宿斂眸,收了那些情緒,說道:“大人可有辦法救出裴映?”
原先他想的是和太子一起去詔獄看一眼裴映,問他一些事就好了。如今,怕是隻能先把人給救出來,否則恐怕是有性命之憂。
溫鶴眠摸了摸鬍子,說道:“辦法自然是有,不過有些危險。”
顧雲宿和太子對視一眼,顧雲宿先問道:“什麼辦法?還請大人明言。”
溫鶴眠淡淡的說道:“陛下既然有心想讓裴映死,我們成全他便是了。”
太子追問道:“假死脫身?”
溫鶴眠眸光微亮,說道:“不是假死,是真死。只不過死的另有其人。”
顧雲宿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說?”
溫鶴眠繼續說道:“裴映那肯定有陛下的人盯著,我們輕易是進不去的。就算進去了,救出來也不好安置他。那個李堂世子還記得嗎?”
顧雲宿點頭,好像有些明白了。
溫鶴眠接著說道:“裴映在邊關挾持歡兒和沈慕,中間居然一路暢通無阻。我那日留了個心眼裴映挾持他們去的城門就是李堂負責守的,由此可見這二人暗中早有聯絡。”
顧雲宿沉聲,問道:“大人是想利用這個李堂做文章?可如今李堂在暗處,尚不知道我們已經明瞭他的身份了,如此一來,豈不會讓暗中的那些人防備?”
溫鶴眠笑道:“就是要讓他們防備。一來,可以利用李堂救出裴映,把李堂暗中刺殺裴映的事散播出去。再從中煽風點火,說裴映是被汙衊的,真正和北戎勾結的是李堂。二來,李堂若是落網了,暗中的那些人未必不會慌亂,自亂陣腳,如此一來我們便可從中窺得蛛絲馬跡。”
太子也笑道:“裴家十五年前本就是被冤死的,雖然那些百官平日並未直言過這件事,但他們當中未必有當年和裴家交好的人。況且如今若是說裴映也是冤枉的,那會信的人就多了。”
人向來會對弱者心生憐憫,利用民心和言論便可救出裴映。哪怕是陛下也沒有辦法。
太子看著溫鶴眠,眼睛亮亮的。他心中很是歡喜,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大啟有這樣的股肱之臣何其有幸。看溫鶴眠這精神抖擻的樣子,等他上位了溫鶴眠肯定還能再輔佐他幾年。
溫鶴眠察覺到太子這熾熱的目光,一時有些疑惑,還有些尷尬,雖然他不明白這尷尬從何而來,然而就是覺得尷尬住了。
幾人又商討了一些具體事情,看天色漸亮,打算散去了。
顧雲宿和太子正要走,又聽溫鶴眠說道:“對了,過幾日西宸國那邊會入京獻禮,恐怕是要與我們大啟聯姻。”
顧雲宿思索著,腦海裡閃過一道身影,說道:“聯姻?是與溫小姐?”
太子看著溫鶴眠臉色,也不覺得他慌張,因此判斷溫家可能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又看了一眼顧雲宿,只是奇怪道他平日如此聰明,現在怎麼看不出來,言語之中還有些焦急。
太子又轉念一想,莫非是……他隨即想到白日裡見過的那個漂亮的少女,一時也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人人如此。
溫鶴眠也奇怪的看了顧雲宿一眼,他這做父親的都不著急,他那麼激動做什麼?
察覺到溫鶴眠狐疑的眼神和太子不懷好意的笑,顧雲宿知道他剛才有些失態了,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說道:“溫大人提起此事是想?”
溫鶴眠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我算了下日子,西宸國使團入京是在太后壽辰後,我們需得在這之前把裴映救出來。否則便會讓別國看笑話,並懷疑我大啟識人不清。”
顧雲宿點頭,瞭然道:“大人說的在理,那我回去之後就開始佈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