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書毅拿到了形似漩渦，比墨漆黑、質地堅硬散著微弱光芒的儀器。

略一思索，他便打了個網狀絡子將它製成墜子戴在脖子上，時不時就要摸一下，確定還在不在。

等到魏微發覺時，她正盯著入殮師在給蔣書毅整理儀容，入殮師親自從蔣書毅脖子上拿下來遞給魏微。

魏微一見之下倒吸一口冷氣，傷感全跑了個乾淨，捏著這閃著隱隱白光的‘墜子’，恨不得將小一揪過來，拆個稀碎。

如果蔣書毅有精神力，死後逸散的精神力很有可能已經被吸了進去。

原本魏微是打算等她這個肉體要撐不住了，就留給小一一縷精神力，用途是監督小一的言行舉止，現在，已經用了的物品，她也用不了了。

到底有沒有精神力在裡面？魏微又一次遲疑。

強打起精神，統籌起再一場的喪禮，魏微苦中作樂，若是有幸回到星際，她又多了一門生財有道的技能。

那就是給那些愛裝逼格的貴族舉行喪葬禮儀，保證有理有據，威嚴大氣。

“微姐，別太難過了，你還有我。”魏滿心滿意足，自己是陪微姐到最後的那一個人。

她知道蔣書毅和魏遲等人一直很努力，不敢死，死撐著想要活得更久，最終還是沒活過她，是她贏了。

“我看得很開，咱們因緣和合有緣相遇，緣儘自散，月有陰晴圓缺，蓮出池水有高低，壽命天定總有長短，這一天，我早有預料，早有心理準備。”

魏微跟小時候一樣輕輕拍了拍魏滿的頭頂，向來很穩的手微微顫抖，好不容易忍到回塔，在負一百層裡掀開小一的核心層，將‘墜子’取出按下……

“主人，怎麼了怎麼了？你把書毅給我的記憶取回來了，太棒了。”小一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感受了下，很是失落。

“怎麼沒有書毅的記憶呢？”什麼都沒多出來。

魏微無語，“可能他沒有找對使用方法，失效了。”

內心悄悄鬆了口氣，還好蔣書毅沒有精神力，吸無可吸。

沒有就好，否則，一個大活人的精神力關在裡面千年萬年，是會發瘋的，這是折磨大仇人陰毒的方法啊。

畢竟，這種物質，是星際發現的，到魏微來這之前，還沒被解密。

只能說，人類的起源玄之又玄，到星際也還是個謎，結合空間，也許，神話是真的也說不定。

“我在！”蔣書毅其實能感受到，也跟小一共享著視線，可惜，小一沒法感受到他，也沒法做聲，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一段記憶還是什麼？

若說是記憶，他為什麼還能思考？

其實是有法子的，可惜，蔣書毅不懂怎麼衝破保護罩，只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卻沒法讓魏微知道他的存在。

“好在沒造成差錯，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在我可沒法子給他造一個軀殼出來。”魏微繼續訓斥小一，“以後，不許隨便拿出東西來，除了我，誰都不許給。”

“還有的呢？給我，我收著。”魏微向小一伸出了手。

“這救命的奇石原本放在你這，是留著以防萬一讓你保留我快逸散的精神力，以求救命，不是拿來囚禁這裡天賦異稟的人的，人死後該安息，或者開啟另一段奇妙的旅行，而不是困在過去。”

“保留記憶是像我這樣的才做得到，懂嗎？”原本魏微是打算等自己撐不住了，就把自己的一些記憶留在奇石內，讓小一在沒法判斷時，她記憶會給出方向，也是對小一的一個束縛。

“是主人，我明白。”小一也明白自己好像辦了壞事，第一次生出委屈，從儲存處翻找出剩下的兩塊奇石。

蔣書毅愣住了，造一個軀殼？難不成，他懷疑的都是真的？微微來歷不尋常？

但無論真假，現在都被困住了，沒法表現出來，再加上剛經歷了死亡，精神力很是萎靡，蔣書毅很快沉睡了過去。

蔣書毅在某一天，小一休了眠，便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可以操縱小一的金屬身體。

但他也不敢讓魏微發現他，聽那天微微前所未有的焦急語氣，蔣書毅再傻也知道他現在這樣估計很棘手。

“小一，幫我把雕刻筆拿來，我準備把各種原理參考浮雕的形式雕滿科幻塔，這樣你每年放人進來，有靈性的自然能從畫卷般的敘事中品悟出真理。”魏微能做的，都做了。

“嗯。”蔣書毅言簡意賅的回應，好在工具放哪，他清楚。

魏微覺得今天的小一多了點不同，但也沒多想，只以為是越來越擬人化了。

小心翼翼，不敢讓魏微發現的蔣書毅，慢慢以另一種角度瞭解了這座塔的神秘莫測。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終於有一天，蔣書毅撞上了魏滿。

魏滿是魏微現在最信任的人了，塔上塔下，哪裡不能去？

魏滿也是獨身主義，被家人賣掉的她也無意延續糟糕的基因，因此，早就搬到塔裡住了。

魏微忙著她那誰也看不懂的實驗，偶爾在外界求助時，給外界科研陷入困境的國家基地一些理論與實踐上的支援，算是忙得飛起的半隱居狀態。

但魏滿不同，整個塔的雜事是她和小一互相分擔著來的，很快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小滿，讓讓，你擋我的路了。”蔣書毅機械手臂捧著分量不輕的實驗記錄表，眼前這老妮子還不讓。

魏滿眼睛微眯，小滿？小一是這樣喊她的？不都是肉麻兮兮的滿滿寶寶，怎麼糾正都改不過來。

“我來拿，正好我找微微有事，塔外的柳絮很煩人，你去清理一下，我鼻子又要過敏了。”

“好。”蔣書毅直接180℃轉個方向，沒有疑心的去了。

蔣書毅欣賞了一會兒久違的春景，“可惜，感受不到柳絮飄飛拂面風。”

等蔣書毅回塔，就見魏滿氣勢洶洶的瞪著他，一把提起他晃了晃，“說，怎麼回事？為什麼你還在，是什麼黑科技？”

蔣書毅怎麼說？因為他一時犯蠢，結果被困在機器人裡面和小一共用一個身體？

“往事不堪回首…”蔣書毅嘆了口氣。

“我才不管什麼回不回首呢，不說，我現在就去跟微姐說，讓她處置你。”魏滿心裡打著小九九，蔣書毅透過這個手段存活下來，不管現在是個什麼東西，起碼還存在現實之中。

魏滿死死撐著不敢死，生怕她也沒了之後，只留下微姐一個人，沒有人真心關心她。

哪怕下屬再忠心，也不會忠心關懷到方方面面。

“行行行，我說，你可別到處嚷嚷，加重微微的心理負擔。”蔣書毅知道現在這個狀態是自己自找的，瞞都來不及。

魏滿聽著蔣書毅緩緩道來的緣由，眼裡不時精光閃現，“姓蔣的，你得幫我，否則，我就舉報你。”

“你這人，不是說好了不說的嗎？”蔣書毅急了。

“誰跟你說好了，”魏滿翻臉比翻書還快，“你看微姐現在的狀態，明顯還可以活很久，有我們陪著，也是一件好事，而且，我還可以幫你隱瞞。”

“你這狀態我已經發現了，微姐沒發現，也是因為注意力不在小一身上，燈下黑罷了，信不信我要是沒留下來跟你互相做伴，微姐估計會把自己變成你這樣，這樣，被折磨的，就變成微姐了。”

魏滿可以為微微犧牲所有。

“這倒也是，”蔣書毅被說服了，“有機會，我幫你也拿一個來，微微那，還剩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