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熊副統領低著頭，為難無比地開口，道：“是，是秋姨娘吩咐的……”
秋姨娘？
“這位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抬為姨娘了，因是正房屋裡的，故而便照顧著幾位少爺。”
安嬤嬤在耳畔低語，不帶任何立場地講述著前因後果。
這事……
有多重說法，稱其為慈母多敗兒也行，稱其是有意為之也可以。
總歸是兩個方向。
如何抉擇，全看白寰的心意，眉頭輕微地挑了挑，道：“給秋姨娘傳過來。”
或許是早知侯爺身死的緣故，因而進府以後，她便沒有把心思放在妾氏身上，若遇到姨娘的問題，都是關押到訃告回來再行處理的。
然而，這位秋姨娘明顯是有些特別的。
首先是先夫人的侍女，其次還教養過孩子們。
這樣的人！
心定是大的，若不是早些處理，恐留後患。
“你，你不要牽連無辜！！！”宋禮白是有情有義的，大包大攬過錯，道：“事情是我做下的，同旁人沒有關係。”
短暫的接觸，已讓他了解新主母的手段了。
非常狠辣的招數，足以讓人應接不暇。
故而……
他不想讓秋姨娘再遭受這些。
“熊副統領，我看這小子蠻有體力的，不如好好操練操練，也免得無處用力氣了。”
淡漠的聲音響徹起來。
這是一聲吩咐，同樣是命其用行動證明。
熊副統領愣了一下，但也在頃刻間明白主母的意思了，有些猶豫道：“可，可是……”
一旁的安嬤嬤趕快上前一步，平聲道：“家中事，聽夫人的便是，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離開前，侯府的老夫人留下絕對的權利，此乃是說一不二的權利。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容不得兩位話事人。
“是。”熊副統領後知後覺其中深意，有些後悔當初因為秋姨娘三言兩語，而改變教育方針的事情。
若不是他沒有堅持住立場，事情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了……
‘嗖嗖嗖--’
“哈！呵！嘿！”
三炷香左右的時間，主屋的正院裡頭響徹著練武的聲音，熊副統領不留餘地地操練著宋禮白，真實的實力展露無遺，後者承受不住的同時，額頭上留下成排的汗水。
學武……
好辛苦……
秋姨娘剛進入院子，便看見這一幕，原本是想打一聲招呼的，偏安嬤嬤一直在旁邊盯著，沒有任何開口的機會，只得繼續向前走著。
來到正廳之中，抬眼便能看見坐在那裡的新主母了，強行放下心中的不甘，緩緩地落下身子，道：“給新夫人請安。”
故意咬住新這個字，似是一聲無聲的挑釁。
‘咔咔--’
茶蓋碰觸茶身的聲音。
呷了一口茶水，平聲說：“起來吧。”
沒有刻意拉長跪著的時間，但也沒有太短，同樣是無聲的下馬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了。
“早就想給您請安了，偏聽您喜靜，便一直不敢來打擾。”秋姨娘溫柔地笑了笑，給姿態放置在極低的位置。
“我也是聽你身子不好，沒想打擾你的。”白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直奔主題，道：“不過，今個出了一件奇事，指導二少爺課程的熊副統領突然不敢用全力教學了，你可知道這事？”
“這……這是怪妾身了……”秋姨娘再次跪在地上，雙眼似是秋水，可憐巴巴地說：“二少爺算是妾身拉扯大的，妾身最知道他的驕傲了，接連遭受打擊，妾身怕他承受不住，故而叮囑熊副統領手下留情，可誰承想，居然辦了錯事……”
主動承認了錯誤，且態度放到謙卑的地步。
此女，要比府中的其餘人等心機深沉且難對付。
不過，那是對於別的主母而已，偏她遇見的是白寰。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假。不過事情要排除對錯來。”靜靜地望著她，淺笑道：“秋姨娘是小門戶出身，並不懂兒女的教養問題，孩子的信心是一方面，性格的磨練亦是更為重要的事。”
這話屬於是把事情挑到明面上說了……
秋姨娘低著頭，眼中劃過一閃而過的陰狠，道：“是，妾身知道的……”
白寰道：“我看秋姨娘名下有兩子，你這樣的教養實在令人擔憂，不如送去府中學堂去吧，有先生教導著，還能放心點。”
平靜的一句話似是驚天的一聲雷。
新夫人這是何意？
難不成是要奪子！
“夫人，這……”秋姨娘猛然抬起頭來，身子都下意識地顫抖，道：“三少爺和四少爺……都是難帶的，還請主母開恩，不要讓我們母子分離啊……”
嫡母的權利，一句話便能讓母子分離。
這是絕對的拿捏了。
“我沒想讓你們分開的，只是白日去府學讀書去，由先生教導他們學習知識，這原本是好事的。”白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這是一句提醒同樣是無形的敲打。
入府之後，她沒有準備對姨娘們動手，只要不惹到她的頭上來，孩子仍然是她們的孩子，依舊享受母親的權利。
然，若非要惹她，那便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妾，妾身明白了……”秋姨娘的身子抖動一下，稍想孩子被奪去這一樁事，一顆心便是疼得不能呼吸了。
回想侯府情況……
老夫人和老侯爺不在侯府，侯爺不能回來給她做主，全家只有新夫人一人說得算。
這樣的情況下出手，明顯是以卵擊石的。
她有些後悔利用二少爺使絆子了。
事情沒辦成，還好懸給的摔跟頭了。
“下去吧。”
白寰收回警告的眼神，平靜地收回視線，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機會只有一次！
秋姨娘若不收斂，下一回，便沒有這麼好運了。
腥風血雨突然被叫停了，暴風雨前的寧靜使人都不敢用力呼吸了。
待又過了一會，月砂面色凝重地走進門，低聲道：“夫人，二少爺同五少爺在院子裡吵起來了……”
這個家沒有消停的時候了？
不悅地挑了挑眉，一切盡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