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明明知道林善河沒個正行，還要讓他去抓人？
那是因為林善海覺得，讓自已三弟去逮秦餅粥，更加不靠譜！
送進道觀都收不住玩心，再遇上個給根竹子敢去敲侯爵悶棍的瘋子，大機率是會產生量子反應原地爆炸，然後照亮帝京的夜。
現在好了，全部搞砸。
只希望那層保險能中，畢竟買來就是防三弟的。
沒抓住人，也就沒有時間兵分兩路去長公主那裡敘事。
只能硬著頭皮去見皇帝陛下。
侯爵府的大火早就熄滅，林善河出手幾乎沒有聲響，但燒炭的氣味隨著夜風傳遍大街小巷。
不少人睡夢中醒來，披上一件寬衣，大門微開，湊出個頭，抻著脖子直瞅。
冷是不冷的，火焰殘留的溫度很高，灰色飄絮帶著烤肉香氣。
嘰嘰喳喳的聲音，讓冷清的街道熱鬧起來，可熱鬧沒多會，便趕來成群結隊的城衛。
探頭的不想被抓起來，只好縮回家中，到處翻找些能填飢的東西。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大半夜燒房子烤肉，沒能蹭點直叫人惋惜。
現場被保護了起來，目睹過程的兩個上柱國，起身回程。
......
上柱國乃北唐脊樑，戰功赫赫方能獲得如此殊榮。
八階強者，立下戰功榮升二品武官並不太難，北唐的勳爵體系略有不同，上柱國只代表榮耀。
林家世代忠於北唐，鎮守帝京的大任，都快屬於世襲制了。
此刻林家當代家主林善海，便站立在北唐皇帝的面前，低著頭裝孫。
因為世襲崗位出了嚴重的工作錯誤，所以無顏面對頂頭上司。
北唐王朝以皇帝為最，堪稱一言堂，百官縱有影響力，但僅僅是影響。
如何決策全憑一人，正是北唐皇帝冷嚴武。
這位北唐當家，此時著明黃便裝，面龐厲肅而雙目藏刀，眼神轉動間令人不寒而慄。
面容與冷昭恩四分相似，精緻冷峻，但身為男性，神色自然是霸道剛烈！
盤坐在長椅之上，威猛體型遮掩不住，是一位彪悍的黃袍當家。
他周圍的空氣異常悶熱，像是有怒氣在積蓄。
瞭解內情的冷昭恩，則是明白怎麼回事。
純陽體元氣外洩，是這樣的。
純陽體怎麼會元氣外洩？那不是漏氣娃娃麼？
問過御醫了，確實是這樣。
根據起居注記載：這是冷嚴武在修煉關鍵時期，發生了極小機率的盛極而衰現象，碰巧趕上練功出岔，走火入魔導致的。
本想將父皇病根告知秦餅粥，看那傢伙有沒有什麼辦法，可這症狀說來也是倒黴，還是不說為好。
她可不想說出來，父皇被人取笑，就算能說，也絕對不能是秦某來取笑！
雖然不說，可不代表不抱希望，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父皇會忍不住見見秦餅粥的。
只是沒想到本來安排好的‘借答謝之手讓父皇認識秦餅粥，進一步召見面試意外獲知久病得治，於是慧眼識才從此北唐再添一員虎將’計劃，直接在第一步宣告破產。
本打算將秦餅粥的事情提上日程，沒想到今晚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更讓她不解的是，兩個上柱國出動，就算是抓逆組織，也不至於空手而歸才是。
更像是刻意把人放跑了，但又解釋不通，做這種事沒有任何好處......
冷嚴武不在乎什麼繁文縟節，上柱國雖然失手，卻也不用三跪九叩哭爹喊娘。
要是做作，反而會引起現任北唐當家的反感。
剛烈皇帝不會喜歡矯揉造作的戲子模樣。
有話直說才是王侯將相。
可林善海還是心裡打鼓，儘量將視線鎖定在腳尖地面。
“兩個上柱國抓人，還能被人跑了！那被偷襲的如果是皇宮，是不是都殺到朕眼前了？”
冷嚴武聲道雄厚沉穩，鏗鏘有力。
“這些年來風調雨順，連帝國前線退下來的武將，也不行了嗎？”
反覆質問八階強者，威嚴不容置疑，
“陛下...對方早有準備，準備了奇多脫身道具，甚至連人道芻狗都用出來了...”說話帶著些許停頓，林善河表達著自已的敬畏。
雖然林善河說話不正經，但事情的輕重大小還是拎的清，出手時在不波及周邊的情況下，開足了馬力。
搶先兄長回覆，也是表達事錯在我，但對方退走也代價不菲。
可惜這種事情不一定非要理由，但一定要有交代，否則性質太嚴重！
沒有抓住活口，就是沒有交代。
林善河補充道：“逆組織十年前使用過人道芻狗，如今再次使用，至少是摸清了規律，臣認為接下來應該把握住機會，大力度打擊謀逆組織！”
“陛下，先前這個組織勾結過朝中官員，伏擊殿下，昨夜再次出手，居心不軌！”
提到逆，林善海借題發揮，默默把責任往外推，“臣懇請陛下，派人徹查文武百官！著重打擊謀逆組織！”
好一番漂亮的栽贓拳法，如果秦餅粥在這裡，一定會大呼卑鄙！
儀表堂堂的林善海，心眼子居然這樣骯髒，當真是道貌岸然！
三言兩語，立刻把滅門事件與已方派系咬定為對立方，隱約間就將被滅門的躍江候與逆組織關聯到了一起。
順便牽扯到對立派系，將敵人全部拉入水中。
身為受害人的躍江卿，被他說成和逆組織穿一條褲子。
那事後被滅口也是合情合理吧？
林善河眼睛一亮，心中頓生一計，做出惋惜卻不得已的表情，咬牙含淚道
“陛下！這事錯在臣！”
“臣知道，這件事情是要有一個結果的！沒有結果，說什麼都沒用！”
“就是因為臣能力不足，才被賊人溜走，臣......願意頂罪！”
“請陛下賜罪！”
還賜罪，你家帝國脊樑，能有個屁的罪！
這是得多不要臉，才能說出這種‘不想幹了想去玩’的話！
被皇帝、兄長盯著，林善河心虛不已，暗道一聲壞了，大的要來了！
唸書時，林善河因為調皮被先生訓導過。
本來沒有多大事，偏偏林善河多嘴，還忍不住嬉笑出聲。
這才有了後來名聲甚廣的十二路談腿。
整整捱了十八踹，被怒斥了十八句不同的訓條。
一腳一句話，人稱十八路談腿，都是話多惹的禍。
如今這安靜的氣氛，又讓林善河回想到了搖頭背書的時光。
這不是什麼好事，別人沒有他想象中的把他不當回事。
“頂罪？哼。”
冷嚴武聲音冰冷，炎熱的室溫都壓制不住。
“一把隨手丟棄的刀子，就能讓一個上柱國提前下場，怕是睡覺都要被笑醒了吧！”
“是你在廟會上，說自已是小恩的最有力支持者吧？這就是你的支援？”
“平日裡懶得說你！真以為看你順眼！”
冷嚴武大聲咆哮，平常他可不這樣，顯然是被氣得不輕，“順”字一出，口沫子都噴到人家臉上。
“想扛著鋤頭去種桃花？可以！
把你這些年吃的丹藥、揮灑的汗水還回來！
再去你家祠堂問問那列祖列宗，問問他們為國戰死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讓你種田打魚，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嗎！”
劈頭蓋臉一頓罵後，冷嚴武面色冷峻，目光如刀。
“不管事的高位者，對北唐王朝沒有價值。
不管你花銷幾何，悠閒還是繁忙，你既然在這個位置，就要為北唐做貢獻！”
“別說什麼不願意不稀罕！生在王侯世家，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肩上就承擔著責任！
我北唐不怕功高震主，就怕尸位素餐！”
“歷朝歷代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武力再強，也架不住衰老的皮囊！再強大的帝國，不思進取也只是空中樓閣！”
“如果武官都是你這副德行，不起帶頭作用而只顧享受，縱使人均九階，也不過紙糊的老虎！”
“空有一身武力，抓不住幾個小賊！”
“三萬石餘糧，換不了隔壁一個肉包子！要你有什麼用！”
冷嚴武越說越過分，在場其餘三人卻無人敢插嘴。
這就是封建王朝，君是君，臣是臣，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皇帝說了算。
武力差異，使得這種現象更為明顯。
北唐的當家皇帝，貨真價實的九階大能！
在十階千年不出的世道，九階便是尋道界天花板。
兩位上柱國不敢吱聲，視線快要低到腳後跟。
過了好一陣，這才聽到皇帝開口，語調也柔和了許多。
“頂罪的事休要再提，朕還沒死，抓人頂罪用不找你操心。”
打完巴掌是要賞一個甜棗吃的，敲打也要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這事情被一筆揭過，冷嚴武想起另外一件緩解氣氛的事。
“對了，今幾日帝京是不是來了一位客人？”
“是叫做......秦炳州對吧？”
“這小傢伙最近搗鼓什麼呢？”
“啊？”冷昭恩傻眼，沒想到父皇會突然提起這個人。
上一句還是抓只羊來頂罪，下一句蹦出來個秦餅粥？
讓人有種很不妙的聯想！
冷嚴武意識到什麼，揮了揮手，表示與剛才的話題無關。
這才叫林善海松了一口氣！
無錯書吧剛才聽到秦餅粥三個字，心臟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明白過來不是要抓秦餅粥咔嚓掉，簡直就像是：不舉的是別人，是御醫搞混了。
柳暗花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