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群小羊太過溫和,也許是經歷了一天到晚投餵,它們早吃飽了,總之,小年糕手上的胡蘿蔔都快懟到小羊的嗓子眼了,那頭溫順的小羊才掀起眼勉為其難的吃了兩口。
許嘉禾笑著把這裡的情況實時轉播給宋沂,宋沂一聽樂了,發了一條語音有一半時間都在笑,準確來說,是嘲笑,雖然他不承認。
“......你們挑這個時間去餵食是想把胡蘿蔔都帶回來給我吃嗎?”他在語音的最後這樣反問道。
還說不是嘲笑!!!
“可我不打算讓這些胡蘿蔔遠離故土,最終葬身在他鄉人的肚子裡。所以,你,吃不到了。”
在宋沂面前她始終做不到淡漠,索性便隨了心,和宋沂瞎扯開玩笑了。
天際暈染起金黃的畫卷,洋洋灑灑,映了滿天,落了滿地。
小年糕甩著他的小帽子,蹦蹦跳跳的哼著小曲兒,踏著金輝落日,歡騰地邁向回家的路。
許嘉禾站在原地拍下了這張滿是童趣與希望的照片。
夕陽金橙,光影交錯,草地遍佈金光,角落處一頭離圈的小羊垂著頭懶洋洋地舔舐身上的絨毛,小年糕提著步子歡樂地像要飛起來。
夕陽,草地,羊,小年糕,勾出一幅夢幻的剪影。
轉了大半天,許嘉禾找到一家明城當地有名的飯店,據說凡是明城內叫的上號的菜品都可以在這家餐廳吃到。以辣聞名的城市裡少有不帶辣椒的菜,許嘉禾問了服務員才點了幾道適合小年糕吃的,清淡些的菜。
服務員拿著選單剛出了包廂,顧如秋的影片電話就打了進來,影片上很快出現並肩而坐的男女。
“媽,祁叔,吃飯了嗎?”
顧如秋笑著應答:“我們吃過了,你們是在外面嗎?”
小年糕在一旁手舞足蹈,“外公外婆!今天媽媽帶我出來玩,現在在吃飯啦!”
影片裡兩人被逗得直樂,祁仲同笑得開懷,問道:“呦,小年糕今天玩什麼啦?”
小年糕如數家珍:“我和媽媽坐了纜車,好高好高的!”說著高高舉起了手,眼睛撲閃撲閃的。
“我和媽媽還爬山了。”其實就爬了從纜車上下來到瀑布所在地的距離,準確來說,是走。
“後來媽媽帶我去喂小羊,好多好多小羊啊,比我在動畫片裡看到的還多!”他誇張地張開雙手,“它們都生活在一起!”
小年糕分享完自已的遊記就坐在一邊啃雞腿,可把影片那頭的顧如秋和祁仲同看得樂不可支。
忽然,影片裡竄出一個祁大少,“姐,明天週末,你們不回來了?”
“嗯,接了一個客串的小角色。“
祁大少非常震驚,一張臉貼近手機,佔了滿屏,“你?去當演員演戲?姐,你會嗎?“
許嘉禾故作嚴肅道:“嚴謹點兒,只是客串。再說,能不能相信我一點?”
祁大少冥頑不靈,“相信不了一點,姐,你可千萬別留下黑歷史啊!指不定以後盤點內娛演技最差女藝人,顧一大名遙遙領先!”
“......”
許嘉禾一字一字蹦出來道:“相,信,我。”
祈大少搖頭,“難度太大。”
許嘉禾揚起笑容,盯著螢幕上的一張大臉,“相信,你姐。”
祁大少為難道:“雖然你是我姐,可我不能騙你啊!”
許嘉禾不說話了,笑眯眯地看著祁顧。
祁大少一下子渾身發毛,“姐,你最近是不是又想起來不少東西,我怎麼看你的笑容越來越像以前你要滅我口時候的表情了。哈哈哈哈,信你!我當然信你,你是我姐姐,我不信你信誰。”
“姐,你放心,等你演的電視劇播了,我一定準時收看,而且迴圈播放你的片段!這樣,親愛的姐姐,我可以申請週末去明城找你玩兒嗎?”
這下許嘉禾還沒說話,祁仲同先把他一巴掌拍開了,影片上終於沒了祁大少的臉。
“去什麼去,去了也是搗亂。嘉禾週末都在劇組,哪有空搭理你?”
畫面外傳來很快傳來祁大少的不服聲:“我不用人照顧啊,我可以自已到處玩兒。年糕在那兒也沒事啊,更何況哥......”
祁顧的聲音隨著祁仲同逐漸離開的身影慢慢淡了下去。
聽祁顧提起宋沂,許嘉禾才想起來,從打影片開始就沒看到他。許嘉禾和小年糕去了明城以後,宋沂被顧如秋留了下來,每天下了班都回在祁家住。
“媽,宋沂呢?”
顧如秋語氣依舊溫溫柔柔的,“還沒回來,剛才他打電話回來說學校有事耽擱了一會兒,現在在路上了。”
許嘉禾點點頭,忽然想到林果今天提到的事兒,“對了,媽,有人來約你畫稿,也是專輯封面。”
“你祁叔告訴我了,媽媽不打算接。給我的寶貝女兒畫多少張媽媽都願意,為你畫是源於本能源於愛,提筆知落筆。但讓我以此換取利益,我不願意也沒有情緒價值,就算畫出來也不會是一件擁有靈魂的作品。”
無錯書吧“媽媽希望給你畫的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你一樣,世間唯一,無可替代。”
都說國人內斂,不善表達愛意。父母更是多以行動來愛護自已的孩子,少有像外國人“love”、“dear”不離口,見面親吻少不了這樣以愛為日常的行為表達。
沒有來過江城見過媽媽的許嘉禾認同,沒有恢復記憶的許嘉禾也認同,唯獨現在的許嘉禾不會。
顧如秋的話溫柔有力,像是清風拂過漂泊的旅人,撫慰每一道陳年的傷口。
和顧如秋剛掛了影片,餐廳服務員就端著菜推開了門。門外恰好有兩道身影一前一擦過,略微富態的身影慢慢倒了回來和顧如秋對上了眼神,轉頭就衝著前面說道:“不用另外給我們房間了,就這間包廂挺好,我們都認識。”
說完,他直接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坐了下來,和許嘉禾打了聲招呼:“巧啊,顧一,正好一起吃頓飯,不介意吧?”順帶對著啃雞腿的小年糕笑道;“你好啊,小朋友”
他身後清瘦挺拔的身影和他一起坐了下來。
小年糕看了眼面前兩人,又看了看許嘉禾,放下雞腿擦了擦嘴,粲然一笑,說道:“叔叔們好。”
許嘉禾把點菜平板推過去,乾笑了兩聲,“鄭導您說笑了,怎麼會?您看看再加一些菜。”
鄭於川也不客氣,接過平板自顧自地翻起來,“就說你這兩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你還不承認。從前你見到我哪會一口一個‘您’,一手一個尷尬、不知所措的。”
許嘉禾當場心漏了一拍,她甚至以為鄭於川知道她失憶了。
其實失憶也沒什麼,只是一來解釋起來太麻煩,二來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還是誰也不知道的好。
所幸鄭於川是個自說自話的好手,一邊點著菜一邊指著身邊清瘦的男人說道:“正好今天我和雨舟下了戲約著吃飯,你們也好久沒見了吧?要不要這次再合作一首歌?”
導演啊,您說一句嚇死人一次啊,您要不要看看曾經沸沸揚揚的緋聞吶。
作為剛複習過林果發的檔案的十級學者,從林雨舟進門許嘉禾就認出了他。
瘦,帥——兩個最簡單的字是許嘉禾第一眼看到他的直觀感受,也許是上鏡的嚴格要求,也許是鄭於川的襯托,總之他和鄭導坐在一排,從側邊很難看到他的身影。
“確實好久沒見了,雨舟。”
林雨舟沒想到會在今天見到她。
她來明城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原以為,最早也得明天她進組,他們才會見到面。
從進門,他總會無意識的去看她身邊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鼻子像極了她,其他地方應該隨了孩子的爸爸,不太像她。
許嘉禾見他一直看著小年糕,出聲介紹道:“這是我的兒子,宋桉。”
小年糕聽見自已的名字,笑嘻嘻地補充道:“小名叫小年糕!”
原來孩子的爸爸姓宋。
林雨舟意識到自已的出神,笑著說:“好久不見啊顧一。小年糕,第一次見面,你好。”
小年糕很給面子,“叔叔,你好。”
鄭於川點好菜把平板推給林雨舟,見他沒要也沒堅持,指了指小年糕面前的雞腿,“小朋友你繼續吃,我們都是自家叔叔,不講究。”
小年糕轉頭見許嘉禾也點頭才重新套了手套開心地啃雞腿。
許嘉禾看著小年糕笑了笑,“鄭導,雨舟,先嚐嘗我點的菜,剛上的都沒動過。”
鄭於川拿起筷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誰和誰啊,吃吃吃。”
沒一會兒,許嘉禾發現鄭於川對於辣椒完全是又菜又愛吃,幹了數不清的水還是拯救不了已經說不利索話的嘴。
“明......明城,的菜啊......是真不錯......嘶......完全是我的口味!雨舟啊,你......嘶......也多吃點兒,發......發什麼呆?”
許嘉禾聽得一愣一愣的,就這樣還合您的口味呢?
小年糕吃完一個蝦仁,湊到許嘉禾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媽媽,叔叔的嘴好像香腸呀。”
許嘉禾也湊到小年糕耳邊,小聲說道:“小年糕說的沒錯,媽媽也覺得很像。”
小年糕咯咯地笑起來,忽然又悄悄湊過來,“媽媽,另外一個叔叔總是看我,看了我好多次啦。”
小孩子並非什麼都不懂,相反他們很敏銳,往往對於大人們直接的情感能很快察覺。
“我想是因為我們年糕可愛又帥氣,大家都喜歡小年糕呀。”
“喂喂,顧一......說什麼......嘶......悄悄話呢......”結巴大王轉換對話人員,磕磕絆絆地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誰知他又吃了一口滿是辣椒炒的面,絮絮叨叨地又開口道:“我這個人......不喜歡......在飯桌上......飯桌上談公事,不過......嘶......凡事......都有例外嘛。你發......發給我的......嘶......人物小傳,我看了......寫得不錯,我想......再聽聽.........你對十三娘......的看法,看法。”
許嘉禾趁著這幾天的MV拍攝空隙仔細把十三娘裡裡外外地研究了一遍,她的出身,她的成長經歷,她的生存背景,由這些來理解如今成為舞女的十三孃的所想、所盼和所懼。
許嘉禾也曾代入自已去感受十三娘所做的每一步的緣由,以及鄭導曾提過的完美利已主義者。越瞭解越深愛這個角色,人性的複雜與美好濃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色之中,怎會不吸引人?
他旁邊沒怎麼說話的林雨舟也抬起頭看向許嘉禾,似乎也想聽一聽她眼中的十三娘。
難得兩位大咖願意聽她一個小角色的想法。
可是,哪有好好吃飯吃到一半突然抽查提問的?像極了小時候的隨堂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