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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逃散

馬車粼粼,李家送親隊伍一路出燕京,過通州,往西邊行去。

群山綿延,路途遙遙。

臘月風大,文熙、文英帶著一眾男丁騎在馬上,阿若、文海和一眾丫鬟婆子坐在車上,一路馬不停蹄,加速前行。

“三弟,你跟來幹嘛?天這麼冷,三嬸可真捨得。”

阿若把文海喊到同一個車裡嗑瓜子說話。

“嗯,我爹讓我跟著練練。”

文海眼睛紅紅的,低著頭興致缺缺。

“哈哈,不要難過,我那會從大同來京城的時候也很難過呢,現在不也好了?”

阿若想讓文海高興點。

“不一樣的。”

文海一說話又想哭。

“文海,出來!”

文英在馬車外喊道。

文海趕緊鑽出車,

“二哥,我什麼都沒說。”

“嗯,別哭了,現在你是大人了,得有大人樣,不能老和女孩子坐一塊,懂嗎?”

文英一臉嚴肅地教育道。

“我明白。”

文海跳下車,鑽到第二輛馬車上去。

“二哥,文海還是個孩子呢,自家兄弟你怎麼還這麼古板。”

阿若不滿地掀開簾子抱怨道。

“你都要出嫁的姑娘了,要注意避嫌,他小,正好立規矩。”

文英說道,伸手將車簾拉好。

“進去,天冷別被風吹著了。”

“哼,老古板!”

阿若甩了簾子,自已吃瓜子。

“小姐,你看,老夫人老爺還是心疼你的,這次跟出來的都是咱府上靠得住的老家丁呢。”

王婆笑著安慰道。

阿若心下一動,本來對這次匆忙上路就有點疑惑,原以為家裡怕她惹事,早早送出來,但這嫁妝和送行隊伍確實與之前想的不一樣,心下疑惑。

車行到晚上,在沿途驛站歇息。

阿若注意觀察跟隨人員,發現確實都家裡忠僕居多,而且都沒有送親的喜慶,兩個哥哥更是沉默寡言,一臉沉鬱。

“二哥,這一路辛苦你們送我,咱們一路走這麼快,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去辦?”

阿若偷偷拉住文英,悄聲問道。

“沒有啊,有一點小事,你不用管,安心坐你的車就好。天這麼冷,想著早點到可以讓你到瀘州過年啊。”

文英強顏歡笑說道。

“爹孃也真是的,讓我在京城過個年也行啊,讓你們三個都出來,年都不過了嗎?”

阿若看看文英再看看其他兩人。

“在哪兒不是過年,你嫁人是大事啊。”

大哥文熙說道。

“哈哈,不會是怕我半路跑了不成?”

阿若笑道。

文英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胡說什麼!這一路匪徒很多的。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爹孃不放心才讓哥哥們送你。”

文海看著三人大眼瞪小眼,低頭喝茶,一言不語。

晚上,山風呼嘯,吹的驛站木門哐當作響。

文海做噩夢大叫起來,文熙只好摟著他睡。

文英不放心阿若,搬了一扇門板,和衣睡在屋裡。

第二天一早,文熙帶著眾人上路,擔心文海病著,只好讓阿若帶著他坐在一處。

天冷路硬,馬車顛簸,阿若和王婆碧桃雪柳都吐了幾次,但文熙著急趕路,只能讓人加厚被褥,繼續策馬疾馳。

這樣曉行夜宿了幾天,到了賀州地界,文熙帶著兩個家丁夜間悄悄離開。

阿若問起,文英解釋說文熙去採買東西,後面會趕上來,不日,快到亳州地界。

夜裡避開其他人,文英思慮再三,把阿若帶到一邊悄悄說道,

“阿若,你不用嫁給那個傻子,明天到亳州,我帶你一起走。”

“啊,去哪裡?爹孃知道了怎麼辦?”

阿若驚訝地問道。

“他們不會知道的,你跟碧桃換一下衣服,瀘州的人誰也沒有見過你和碧桃,我們到亳州,會有人接應。”

文英悄聲說道。

“不行啊,還有文海,他這麼小,到了瀘州他應付不來啊,萬一被發現了,咱們兩個會被爹和大伯打死的。”

阿若覺得哥哥膽子太大了。

“傻妹妹,文海我自會安排,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就這麼定了。”

文英不容阿若分說,出門就去找碧桃了。

碧桃和王婆進來,文英說了讓碧桃代嫁,王婆覺得可以,碧桃聽阿若的,阿若不同意,說道,

“上下那麼多眼睛看著呢,有一個說漏嘴都是大麻煩,我跟碧桃情同姐妹,我也不忍心讓她嫁給一個傻子啊。”

“誰說漏嘴就殺了誰,他們都是家裡老人沒人敢不聽我的。”

文英說道。

“聽說瀘州很有錢,我去了若能當個大夫人,管他傻子還是癱子,反正這輩子值了。”

碧桃說道。

“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碧桃就跟小姐換衣服。”

不容阿若再爭辯,文英出門去。

阿若追到文英屋裡,

“二哥,我知道你們肯定有事情,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能拖累你,後面文海還在,我路上換成男裝行不行?我會見機行事,若是後面安全,我會去亳州找你。”

阿若搖著文英的胳膊乞求道。

文英看著阿若心意已決,想要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也好,你去換來我看看。”

阿若拿了一套文海的衣服去屋裡換了,走出來。

文英眼前一亮,好一個眉眼俊俏的少年公子!

“好,”

文英拍拍阿若的肩膀,

“可以,小心別露餡,這樣行事也方便。到時候我安頓好會來接你。”

囑咐一番,待月上三更,文英帶著兩個家丁,疾馳而去。

車輛繼續前行,車過山西界,阿若和碧桃都興奮起來,

“啊呀,快到大同了吧,我們到家了吧?”

碧桃興奮地指著遠處的,

“是的呢,你看那片山,咱們進京的時候就經過過。”

雪柳高興地說道,王婆也高興起來。

“要是能在大同住一晚就好了,是啊,住一輩子好。”

王婆說道。

“那就住一晚好了。”

阿若也開心起來。

文海不作聲,眼淚卻吧嗒掉下來。

“想家了是不?哎呀,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第一次離開家,沒關係的,大少爺說了會來接你的。”

王婆笑著安慰道。

“他不會來了。我想家,想我娘。”

文海大聲哭起來。

阿若怕他說出什麼來,忙安慰著拉著文海坐進車裡。

“三弟,你知道他們幹什麼去了對吧?其實我也知道了,你二哥都跟我說了。”

阿若看著文海說道。

文海驚訝地抬起眼睛看著阿若,急道,

“二哥怎麼能說呢,大伯說了不能說的,說了要死全家的。”

“死全家?只告訴我一個人他們都聽不到的,你是不是也要半路離開?”

阿若問道。

“我要在大同走,大伯說要我和兩個哥哥活下去。姐姐,我們家可能要被抄家”

文海哭著說道。

阿若一聽大驚,一把捂住文海的嘴,

“不許說出來!跟誰也不準說,記住了嗎?”

文海驚惶地點點頭,看著阿若。

阿若終於明白了,想著想著抱著文海也哭了。

姐弟倆抱著哭了一會兒,阿若給文海擦乾眼淚,整整衣服,小聲說道,

“三弟,以後除了咱們自家人,誰都不可信任,記牢大伯的話,到大同,悄悄離開,以後要自已照顧自已,大哥二哥會去找你的。”

阿若說完,掏出一袋小金豆子,放在文海懷裡暗兜裡。

“在外不比在家,這些你留個底,若是發現投靠的人不對,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明白嗎?”

“明白,我都記住了。”文海小臉堅毅起來。

車行至大同,夜色幽暗,大雪紛飛。

幾個家丁護著文海,騎馬消失在暗色中。

阿若從旅店二樓窗戶裡看著文海一行人離開,轉身關上窗戶,王婆和碧桃默默跟著。

“都睡了吧,明天趕路。”

阿若擦擦眼淚說道。

“若姐,讓碧桃穿你的衣服吧,萬一到瀘州咱不想嫁,也算是個法子。”

王婆已然明白,擔憂地勸道,再有一天的就該到瀘州地界了,趙家的人會來接。

“小姐,到了瀘州咱先看看趙家情況,若是合著還行,就說明情況,若是不行,我就上,反正我臉皮厚。”

碧桃說道。

“容我再想想,先睡吧。”

阿若今天又驚又憂,實在無心考慮這些,想到家中的母親、妹妹就難過的不行。

一早起來,外面銀裝素裹,趕車的車頭跟店裡夥計問路聊天,

“聽說京城出了大案子,牽扯不少人呢,聽說潞王反了,你們再往前走可就是潞王地界了,得小心吶。”

“多謝,這不年關了嘛,回老家過年,不走不行啊。”

車頭打哈哈說道。

“那是,這年頭亂糟糟的,要不是過年,誰大雪天趕路啊。你一路好走啊。”

夥計笑盈盈說道。

車馬裝起來,沒有了哥哥弟弟的催促,阿若倒不急著趕路了,便讓家丁慢慢走。

早上和碧桃換了衣服,和王婆坐在第二輛馬車上慢慢看著窗外雪景,阿若想著那夥計說的話,甚是擔憂,但又不能調頭,只能往前走。

一路只有馬鼻聲、車行雪道粼粼聲。

車行至一兩山夾道處,兩邊樹林茂密,白雪皚皚。

車頭讓車停隊下,四下打量了一下,朝前大聲喊道,

“有沒有路上的朋友,瀘州趙家回家過年,借寶地一過,請諸位幫個忙,通融一下!”

四下寂靜無聲。

車頭掏出一包散碎銀子往四周一撒,

“借過了!”

車隊繼續往前走,家丁個個手握腰裡的彎刀,警惕地護車前行。

待快走過峽谷時,聽得“嘡啷!”一聲鑼響,四下裡鑽出一夥人來。

“掩護!”

車頭大喝一聲,抽刀跳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