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跟立信會計師事務所的業務約定書，只簽了盡調的部分，為了爭取IPO的審計業務，立信總部派出最強陣容，盡心盡力，盡調報告的質量非常高。A股上市公司的審計要求和披露格式，比原先在美國上市時畢馬威做的審計，更加嚴格和詳盡。立信團隊對石榴集團的各項業務迴圈對應的內控體系，會計準則的中美差異，會計核算制度，會計資訊系統等諸多重要的方面，都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盡調做完了，2022年度的年報審計也開始了，立信信心滿滿的發出新的業務約定書，催我儘快確認。2022年年報審計比較關鍵，期初數涉及美股上市公司對外公告的資料的銜接和差異說明，期末數涉及合併範圍變化和同口徑比較。承接2022年年報審計基本意味著拿下IPO審計專案了。這個事，我得請示一下老闆意見。

“老闆，2022年報審計要啟動了，原來的審計單位KPMG也終止合作了”我電話給老闆說，“立信盡調做的還不錯，您看要繼續合作嗎？”通常我會跟老闆簡單彙報，有了初步指導意見後再走正式的申請流程，這樣就比較容易獲批，不會搞錯方向，效率也高。

“Jack，聽說天職你有熟人？”老闆答非所問，卻關心我跟天職事務所的關係，不知道啥意圖，看來Daisy把情況跟他彙報了，可我並沒有因為李師兄的關係，就特別推薦啊。還好提前都說明了，否則要是真的合作以後，才發現這層關係的話，老闆敏感的神經會不會更加顧慮呢。哎，其實財稅工作這麼多年，要找個會計師事務所的熟人，總是有辦法的呢。

“老闆，天職上海所我有個師兄，之前跟Daisy一起去拜訪過”我平靜的說到。

“他們業務水平也不錯吧，相比立信有什麼特點？”老闆看來對天職有點意思。

“天職和立信在國內都是知名的事務所，行業排名都挺靠前的，立信的規模更大一些，但國際業務和稅務諮詢方面，天職有一定優勢”我說的都是實際情況。

“我們石榴集團是國際化的公司，拆紅籌過程中涉及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稅務問題”老闆說道，“中信建投蔡總有給我建議，希望能兼顧國內和國際，天職是理想的物件。”原來老闆已經考慮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問題了，還徵求了券商的意見。

“明白了，老闆，我們再找天職談一下，”我特意用了我們，意思是會約Daisy一起參與。

然後我找到Daisy去商量，立信是她引薦進來的，得好言相勸，請人家體面的退出啊。中介機構很注重自已的口碑，同時圈子裡互相搶業務也算正常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心態很重要。對企業來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三十年就太久了，也許就是二三年，今年不合作，說不定過兩年又要合作了，誰也不能得罪，把後路堵死。

“Daisy，您看這個事怎麼跟立信去說呢”我對她說道，“從業務能力的角度，很難讓人信服，我們要想個好的說辭”

“那有什麼好的理由，報價也差不多”Daisy說道，“總不能說老闆指定的吧”

“天職事務所是BakerTilly成員，境外服務能力強，立信事務所是BDO成員，不過國內所和國際部分開的，協調起來比較麻煩。”我邊想邊說，感覺這也不是好的理由。

“不行就先給周總髮個資訊，說審計的事公司還要評估一下，拖一拖再說”Daisy拿出對付其他供應商的招數，我覺得這種方式，對付生意人沒問題，可是審計老師都是斯文人，不太尊重，會讓人多想的。

“哦，有啦，我記得天職的服務方案裡，在介紹自已時，有提到一點，這個立信肯定沒有”我手機裡開啟他們的IPO服務方案檔案，找到了相關內容，“您看，他們在執業聲譽裡提到，近十年未受過任何行政處罰。”我展示給Daisy看。

“好呀，就以這個理由吧，我就說老闆特意強調，合作審計的事務所不能有不良記錄，以免影響我們的IPO申報，具體措辭我再想想。”Daisy也算是如釋重負一樣，彷彿要去幹一件得罪人的事。請神容易送神難。

“那天職這邊我儘快約他們過來談一下，爭取價格方面再有一些優惠，這樣他們也不會覺得我們突然換事務所，是不是業務上有遇到什麼違背準則的事了”雖然立信之前只做了盡調，但當時天職和天健，都感覺業務跟自已無緣了，最近好久都不聯絡了。

頭部的會計事務所，特別注意風險防控，既要拓展業務，又要風險可控，一旦審計失敗，遇到年報或者IPO的財務造假，不僅聲譽嚴重受損，面臨監管處罰，還將影響現有的專案進度，影響客戶的合作信心。

所以好的客戶，優質的專案，各家事務所都會爭搶的，比如國企的專案，境外上市迴歸的專案，總體上內控比較完善，合規意識比較高，業務規範，財務資料真實可靠。

最近集創北方IPO撤材料就是行業熱門話題。集創北方是80後晉商富豪張晉芳（煤二代，你懂的）控制的公司，年營收57億，主要做顯示晶片的設計和銷售，在多個領域號稱大陸甚至全球第一。2022年6月申報科創板IPO，計劃融資60億，成為半導體的明星企業。雖然我們工程師看來他們沒多少技術含量，但人家規模大，估計高達300億，符合國內投資人的喜好。他們股東陣容豪華，華為、VIVO、國投創業基金、元禾厚望、紀源資本等知名機構都參與投資，如果上市成功，那將又是一場資本盛宴，造富神話。

不過事與願違，集創北方遭遇了監管的的“現場督導”檢查，據說銷售收入、內控制度、資金流水等存在問題，這也證實公司之前一直遭到內部人舉報，業務和財務都存在違規。公司和實控人張晉芳已經被警示，IPO被迫終止。集創北方的IPO團隊都是行業知名頭部機構，很多熟悉的面孔，券商是華泰，審計是立信，律所是中倫。。。

我估計立信周總收到Daisy的資訊的話，第一個事情，也會聯想到集創北方的事吧。中倫劉律師那邊，我就不去吐槽了，反正這個專案也不是他負責的。常在岸邊走，難免會溼鞋，反過來也說明天職的不容易。

“李師兄，最近沒出差吧，想找您聊聊合作的事”我打電話給天職的師兄。

“潘師弟，你好呀，我在上海的，哪天方便，我們過來拜訪”李師兄熱情的說道。

李師兄來公司時，帶來了新的IPO服務方案。特別增加了半導體IPO申報情況的的分析，突出了自身的優勢，包括行業經驗、專家團隊、國際合作、稅務服務等方面。

Ken、Daisy和我參加會議，李師兄和錢所一起來。

“錢所，你們服務方案展示了你們實力，對我們非常有幫助”Ken說話總是會先表揚對方，“價格方面，還要空間嗎”真正意圖時直奔報價去的。

“Ken您好，感謝您對天職的認可，我們非常願意跟貴司合作。價格方面我們可以考慮做些讓步”錢所今天也是誠意滿滿，志在必得了。

“因為立信之前幫忙做了盡調報告，有些內容和資料可以供你們參考”我補充道。

最終盡調費在報價基礎上打了6折，2022年報審計費打了8折。IPO成功後，將按照最近半年的平均收費，雙方協商確定。這筆大的費用留到最後，這樣公司開始的審計費用不多，幹一項內容收一項費用，對公司非常有利，天職對自已的能力也非常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