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月眼神再次聚焦起來,“王大人,可還記得湖州司馬氏,祖宗之法不可變。
“你是,你是月兒”王宰的聲音啞了下去,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張張臉,眉眼之處卻是有故人之姿,他恍間明白了所有。
當年,司馬家和王家世代相交,十年前,恰逢新帝繼位,他被召回京城,他力主革新政治,挽江山社稷於將傾,
可是自古變法,都不是那麼容易的,朝廷反對者眾多,而他和司馬言也因為理念的不一樣,最終也踏上了背道而馳的道路。
他忘記了那天早上的朝會他和司馬言兩人是怎麼起爭執的,到最後的的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以至於觸怒了龍顏。
皇上雄才大略,一心想要透過變革改變這腐朽的王朝,自是站在了他這一邊。
身為百官之首的司馬言被舉家流放北境,這朝廷的反對改革聲音才逐漸的弱了下來。
而他被 任命為新的宰相,繼續主導變革,坊間的不乏有傳言,司馬家成了他向上爬的墊腳石。
“我父親一心為國為民,待你待你更如親兄弟。你卻為了榮華富貴,進讒言魅惑皇上,以至於我父親在流放途中抑鬱而終”歐陽月聲嘶力竭,聲聲控訴,控訴著,他這十多年來的受的非人折磨和委屈不甘。
故人之子,就在眼前,王宰像是突然失了力氣,他無力辯解,眼淚混濁,其中各種複雜的緣由他無從說起。
面對著,歐陽月的滔天恨意,趙鳳隨深深地嘆了口氣 ,說道“你可知,那你父親當年是自願被流放的”
“你說什麼?,你胡說,你騙我”歐陽月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這一切讓他要怎麼接受。
“你我父親外位居宰相,他有什麼要主動辭官”他質問著趙鳳隨,
“歐陽月。你父親和王大人志同道合,都有匡扶社稷的宏願,和王大人一樣,你父至始至終也是主張革新的,他們只是革新的方法不同而已,皇上貴為天子,他沒有理由要騙我,同樣的,我也沒有了理由要騙你。”趙鳳隨的淡淡的陳述著事實。
他 身為南詔苑的首領,想知當年司馬言被流放的真相很容易。他也向皇上求證過此事。
只是有些枝末細節,他還不清楚,當年的那個雨夜,沒人知道王載和司馬言談了什麼。
只知道那夜司馬言冒雨進宮面見皇上,想要辭官歸隱。才有了第二天,在朝堂上口不擇言的悖逆之言。
只是為了壓住朝堂之上反對變革之聲。辭官改為了流放。
他無法去揣測當年的司馬彥的想法。
司馬言王宰鬥了兩年,那兩年,他看到了皇上的堅決站在王宰那邊,沒有一絲的遲疑和猶豫,他有沒有感嘆生不逢時,有沒有心灰意冷的時刻,做了辭官歸隱的決定,他不得而知。
可是他知道,絕不是像歐陽月知道的那那樣,其中一定有些東西錯了。
歐陽月心亂如麻,這一切都算什麼啊。現在 來告訴他這些算什麼。如果這都是父親自已做的選擇,那那麼他這年所做的又算什麼。
他神情崩潰到了極點。看著王宰的眼神也變得茫然起來。淚水慢慢的堆積了起來,“父親病重而去,母親抑鬱而終,阿姐被流寇侵犯至死,家破人亡啊,”
在父親被貶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不不可避免走向了深淵,那些仇恨日日的在 他的心裡灼燒。支撐著他活了下來。不然他也隨著那些流民早就死在北朝了,
他看看王宰,又看看趙鳳隨,他想要一個答案,誰來給他 一個答案。
“逝者已矣”趙鳳隨的聲音軟了下來。
“你父親高風亮節,是他成全了我的道”王宰顫抖身子,眼睛再次填滿混濁的淚水。
當年的那個雨夜。只是不願看著因為黨爭和理念的不同,看著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靖王朝因為黨爭被撕扯成兩半。他們握手言和,像是回到了年少時的歲月,豪情萬丈。兩人喝完了最後的一壺酒,也是他們這輩子的最後一頓酒,做了最後的決定,相視而笑後,各自離去。
最終歸於最初的理想。一如當初的匡扶社稷宏遠從沒有改變過。
後聞司馬家的變故,他也曾派人去尋司馬家的遺孤,可惜都是無功而返。
成全他人的道,歐陽月輕笑出聲,或許他從未理解過自已的父親。父親病重之時也從未怨懟過任何人,也沒有了解過眼前的王大人,現在他有一點理解了,他們都是以身殉道之人,可惜太晚了。
“月兒,你受苦了”王宰的聲音飽含著無限的歉意。
突然,歐陽月看著王宰,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淚眼中的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自已這一生為什麼那麼的的愚蠢和可笑。
“太遲了,太遲 了”他喃喃自語著,頭低低的垂了下去。避開了王宰的目光。
這一聲月兒來的太遲了,在他把裝藥草的荷包送給王曦的時候,用北朝的離魂草故意引誘王曦委身於他的時候,故意讓王宰撞破的時候。一切都回不了頭來。
上天為為什麼要這麼捉弄他,他抬眼穿過王宰,落在了他身後的墨黑的牌位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我接近你,是要毀了你,想要你父親的命,知道了我 用藥草控制你的心就是為了要你和你的父親反目,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
不過啊,都不重要了,他滿身狠戾之氣盡消,只留一雙溫柔眼,有著釋然,也有著無盡的悔恨。聲音低不可聞的說了句“對不起”
只見他的嘴角稍微的抽動。
下一刻,忽延載健步衝了上去,伸手想要扭住他的下顎,已然來不及,
嘴角的黑血順著微張的嘴角流了下去,身體萎靡了下去。趙九順勢拖拽住他的身體,半跪自愛地上,急呼道“歐陽月”
忽延載蹲下身來,探了探他的頸部,轉身隨趙鳳隨搖了搖頭。
忽延載環抱著雙臂靠著馬車的車廂閉目養神,趙九坐在車轅處,靠在車廂打盹兒。
聽見木門的法嘎吱的聲音,他睜開雙眼,見到趙鳳隨的出來,忽延載立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