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隨，端坐在一側，閉著雙目，眉間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皺。

忽延載坐在一旁，百無聊賴， 他伸手撩開了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此時已經是夜幕初上。 街上人流川流不息。好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氛。

“阿載，”

忽延載回過頭來，看著趙鳳隨，他正在揉著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疲倦。

“怎麼了”

“我總覺的王曦的死有些蹊蹺”

趙鳳隨半彎的手指又一下一下的敲著自已的額頭。“他為什麼要自尋短見啊？”，他覺的自已的心裡有點堵的慌。

王大人雖出了名的執拗古板，但是對王曦卻也是出了名的寵愛。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

王宰膝下只有王曦一個兒子，坊間傳聞，王曦自小體弱多病，因此王大人對他是更加的疼愛。雖是如此，王曦卻沒有世家子弟的紈絝，相反他聰穎好學，一度是世家子弟的榜樣。

“ 那日你追出風月樓是覺的而有什麼不妥之嗎” 忽延載，他總覺的關於歐陽月，王曦一定隱瞞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找到歐陽月，那麼關於圖騰和刺殺的事情可能就會有些眉目.可是歐陽月現在卻失蹤了。王曦還死了。

“嗯，我總覺得王曦說不上來的奇怪，想問問王大人”，趙鳳隨又攥著自已的眉心，不斷的揉搓起來。

忽延載也沒有再說話，其實王曦的奇怪，忽延載也發現了，是一種精神的萎靡之感。

馬車裡的氣氛變的沉悶起來。各自思索著，有一種千絲萬縷卻找不出頭緒混亂。

一聲高亢的“籲”馬車停了下來。他們跳下馬車。

宰相府的高門上，掛起了白幡，一片的 肅穆。

趙鳳隨站在了高門外，嘆了聲輕不可聞的氣，走了進去。

前來弔唁的人魚貫而入。王宰站在那裡，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很多歲。雖是不惑之年，現在看上去，卻更像是個已到了古稀的老頭。

“大人，節哀”趙鳳隨走了過去。頷首行禮。

王宰老僕人攙扶著，回禮，隨即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趙鳳隨，經過一夜，平日裡矍鑠的眼睛已經變的渾濁不堪，像是一汪枯了的泉水，沒有了絲毫的生氣。

“大人，你認識歐陽月嗎”。趙鳳隨知道自已現在的問話有些不合時宜。

聽到這個名字，王宰枯死的面容有了一絲的抽動，那也只是一瞬間。隨即答道“不認識”

趙鳳隨的臉色變了變，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錯覺，他剛在王宰的臉上看見了一絲嫌棄和厭惡。他沒有再說什麼，和忽延載退去了一旁。

前來弔唁的人絡繹 不絕。他們神情莊重肅穆，行禮上香，走到王宰的身邊，然後說著千篇一律的“節哀”，來的人太多，門口等待的人聚集了起來。

忽延載打量著四周，突然他的目光一凜，用手肘碰了碰趙鳳隨，“快看，門口”

趙鳳隨尋聲望去，一張面容自眼前一閃而過，“歐陽月”，

他倆同步的快速的向門口追了出去。扒開人群，左右的張望，卻是什麼也沒有。

“是我們看錯了嗎”兩人面面相覷。

“不會看錯的”趙鳳隨目光凝在了一起，他們雖然和歐陽月只有一面之緣，但是趙鳳隨知道他不會看錯的，他自小就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天賦，只要是他看過的面容，他就不會認錯。他確定剛才看見的就是歐陽月。

一時守在門外的趙九看見他出來 也上前來“王爺，出什麼事情了”

趙鳳隨搖搖頭，有覺的不妥，附在他的耳朵上，輕聲說了幾句，趙九點頭應聲退了下去。

日暮時分，弔唁的人陸續的都回去 了。偌大的府邸霎時間就變得清冷起來， 涼風穿堂而過，掀起紙盆裡的火焰，明明暗暗。

王宰站在那裡，久久的看著煙霧繚繞後的冰冷的靈位。枯竭的雙眼再次盈滿了渾濁的淚水。他踉蹌的走過去，越過香案，顫抖著雙手伸向了靈位，他撫摸著靈位上的每一個字眼，良久，良久。

突然王宰像發瘋般的一把把靈位扯過來，緊緊的抱在懷裡，失聲痛哭。

一旁的老僕人趕忙上前拖住他，老淚縱橫的勸說著“大人，公子已經走了，你把他放回去吧”

這位叱吒朝堂，堅韌，強勢，執拗了半生的高位者，竟然像一個孩子般無助痛苦。

縱使世間有千萬種悲涼，也不及面前 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趙鳳隨，不忍在看， 他別頭去。

良久，良久，趙鳳隨還是走了過去， “大人，我想去王公子住的的屋子去看看”

王宰如死灰般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的疑慮。他這時才發現趙鳳隨還沒有離開。“王爺，是有什麼事情嗎”

“歐陽月和北朝驛館的刺殺有關係，” 趙鳳隨也不再遮掩，歐陽月為王曦的好友，這點王宰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為什麼要裝做不認識呢。

王宰的眼神一頓，他知道北朝刺殺的事情關係到江山社稷，不能有絲毫的怠慢。“這和曦兒有關係？”

“或許 吧”，趙鳳隨此刻 也是毫無頭緒。

“可是曦兒已經死了啊，”王宰欲言又止的想說點什麼，終究是無力的擺擺手，示意一旁的老僕人帶 他們過去。

王曦的書房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忽延載雙手抱臂，環視四周，卻總覺的有種說不出的眼熟。“趙王爺，你覺不覺得，這書房有點怪異啊”

趙鳳隨翻動著書上的書籍，聞言抬頭藉著燈火四周打量著。“哪裡”，

忽延載的目光停在了趙鳳隨的身上，他終於知道這種啊個怪異的地方是來自於哪裡了，太眼熟了。這書房 裡的東西的擺放太過於規律和整潔。

按道理來說，書房一般也是僕人來打掃的。乾淨整潔也是在情理中的，

案几上東西的排列卻是按照使用人的使用習慣來放的，這高低錯落的按順序擺放順序，最怪異的是使用的毛筆按照長短一字掛在哪裡。書籍一本疊著一本，堆的整整齊齊，沒有一點錯落。

忽延載有腦中閃過熟悉的一幕，那是趙鳳隨的書房，處處透露著過於規矩和規範。突然恍然大悟 “這書房和你的的很像啊”。

趙鳳隨疑惑，隨即他恍然大悟，他自已身在其中，是沒有什麼知覺的，所以他本沒有感覺這書房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是，經過一提醒，他才明白，王曦的心裡某些時候，是不是如同他一樣，也有控制不住意念的時候。“他有心疾”

“心疾是什麼？”是什麼，忽延載不明白。

趙鳳隨手中的書，飛快的翻動著，前院裡突然傳劇烈的聲響，接著就是有人驚恐的呼叫“大人”

兩人對視一眼，心到“不好”

奪門向前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