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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 章 慶安寺

一個活了幾千年的上位者,面對感情和自已喜歡的人時,依然還像個毛頭小子,畏手畏腳。

傅知常明白了列缺的意圖,他沒有反抗或掙扎,而是默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然後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閉上雙眼,開始修養神魂。整個房間變得安靜下來,只有兩道平穩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第二天,天光大亮,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床上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身上。柔和的光線輕輕拂過他們的面龐,列缺緊緊地將傅知常攬入懷中,他們的身軀緊密貼合,毫無間隙。

曾經無數次的同榻而眠早已讓他們養成了習慣。即使有意避開彼此,但在潛意識裡,他們的身體卻會自然而然地做出最熟悉、最平常的舉動。

傅知常悠悠轉醒,入眼便是列缺近在咫尺的睡顏,兩人同床共枕,親密無間,傅知常的臉頰不禁染上一抹紅暈。他感受著那人攬在自已腰上的勁瘦有力的胳膊,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就算沒有了那些回憶又怎樣呢?眼前的這個人依然會喜歡自已、心疼自已,永遠都是那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列缺。想到這裡,傅知常的嘴角微微上揚,從前的選擇非他所願,他想要的給他便是,什麼都可以。

傅知常輕輕動了動身子,想要起床,卻被列缺一把抱住,後者下意識道:“乖,再睡會,還早。”

傅知常無奈地笑了笑,心想,一千年,還真是哪裡都沒變啊!但他還是很配合地躺回床上,任由列缺緊緊抱著自已。

他們的身體緊密相貼,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這一刻的他們,沒有一千年的分離,回到了從前,每一個平常的早晨。

片刻後,列缺才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猛然回神。列缺看著自已放在對方腰腹處的手,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不禁感嘆道:“好瘦啊”。

如此溫情的一幕,讓列缺微微揚起嘴角,看著懷裡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喜歡。

而這時,傅知常察覺到列缺的目光,便睜開眼睛,不再繼續躺在床上,而是坐起來,神色自然地起身,然後從列缺的身上跨過去,站在床邊,閉上眼睛,催動體內的靈力,將自已收拾妥當,如果忽略對方通紅的耳廓的話。

列缺支起身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強裝鎮定的傅知常,笑意盈盈的開口:“這是睡醒了就不打算負責了嗎?”

聞言,傅知常整理衣服的手頓了頓,然後轉頭故作兇狠的瞪了床上人一眼,但只看那染上羞意的眼睛,彷彿在說難道不是該你負責嗎,畢竟被拐上床的可是他。

今日還有正事,兩人便不再嬉鬧,列缺布好結界後便與傅知常一同出門。五行獻祭之陣已經即將成型,感受靈力走向便可以到達陣眼所在,列缺隨意選擇了一處出發。

五行獻祭之陣,借天地五行相生相剋之力,奪天地生靈造化,化為自用。然天地萬物,各有其造化,獻祭有悖天理,世人難容,慎用。

天空陰沉灰暗,彷彿被一層厚重的灰色紗幔籠罩,給整個城帶來了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昔日繁華熱鬧的街道如今變得冷清寂靜,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與活力。

列缺和傅知常並肩而行,他們的腳步堅定而沉重,目光凝重地注視著前方。兩人一路上沉默不語,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和不安。

終於來到了城門口,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一驚。城門口堆積著一層又一層的人群,人們神情緊張,滿臉焦慮地等待著出城。每個人都懷揣著希望,渴望逃離這座即將化為地獄的城市,尋找一片安全的土地。

城門緊閉,軍士戒備,絲毫沒有開城門的打算。

人間之事,修士不可過度插手,人間有人間的管制,哪怕列缺這個天帝也不能說什麼。

兩個施了隱身咒,闖過城牆來到城外,穿過剛開啟不久的護城大陣,這對於普通修士來說,還有些阻礙,但對於列缺兩人來說,就像紙糊的一樣。

穿過結界,兩人徑直向著獻祭大陣的陣眼所在走去。

嵌俞城以東二十里處,有一座孤山,高聳入雲,雲霧繚繞其間,使得山頂常常隱匿於迷霧之中,若隱若現。當地人將其稱為閒歲山。

列缺和傅知常踏上閒歲山的土地上後,絲絲縷縷的陰寒之氣便縈繞在兩人周圍,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所籠罩。

這些霧氣終年不散,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怨念與憤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迷障。這些怨念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張巨大的網,讓人無法逃脫。同時,這座山上還設有靈力陣法,使得這道迷障更為強大。

它不僅能夠阻攔普通人和部分修為較低的修士進入山中,更能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望而卻步。這樣一來,將陣眼佈置在此地無疑是最為安全的選擇。

但這些對於列缺兩人,形同虛設。

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半山腰。一座高大的石門矗立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門上刻有三個大字:“慶安寺”。字跡雄渾有力,透露出一種莊嚴肅穆的佛息。

列缺在腦海中思索,從未聽當地人提起過,這裡竟然有座佛寺,不過看現在,滿地落葉枯黃,應當是已經荒廢良久了。倏地列缺想起城外獨屬於他的萬神殿,不禁笑了笑,然後捏了捏傅知常的手,這人還真是可愛死了。

傅知常突然被拉住手,有些疑惑,轉頭便撞進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眸裡,那人俯身上前,湊在耳邊輕聲問:“萬神殿裡供奉我的時候,你想的是什麼呢?”

灼熱的呼吸灑在耳廓上,一陣酥麻引起靈魂上的戰慄。列缺看著一絲紅自耳尖悄然蔓延,眼底的笑意頓時更深了。

突然間,四周的霧氣開始劇烈翻騰,一股強大的怨氣從霧氣中湧出,緊接著一個渾身散發著怨氣的怨靈悄然成型。它滿臉怒容,似乎對列缺和傅知常充滿了怨恨,正準備開口呵斥的時候,列缺一抬手,一道凌厲的靈力瞬間打出,精準地擊中了那個怨靈。

靈力迅速纏繞住怨靈,將其五花大綁,連嘴巴都被緊緊捂住,讓他無法發聲,只能發出嗚嗚耶耶的聲音,但從那表情可以看出,罵得很髒。

其實列缺和傅知常早就察覺到這隻地縛靈,一直偷偷摸摸得跟了他們一路。然而,這隻地縛靈並沒有主動現身,只是默默地觀察著他們。

這讓列缺感到十分厭煩,難得只有和傅知常在一起,偏就有一隻鬼魂湊過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於是,列缺便半推半就演了剛才那場戲,想引地縛靈出來是真,想問傅知常那個問題更是真。

看到地縛靈終於露出破綻,列缺毫不猶豫地出手,用靈力將他捆綁起來,並封住了他的嘴巴。現在,地縛靈只能發出嗚嗚耶耶的聲音,顯然非常憤怒,但卻無能為力。

傅知常不動聲色的退開一步,藉助山間的涼風吹散臉上的薄紅,不過一瞬便又恢復了往日清冷淡然的模樣,神色冰冷的看著地上的鬼魂。

這地縛靈一身小和尚打扮,灰撲撲的僧袍上染著血,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看他行動自如,眉目正常,神思清明,與普通地縛靈極為不同,想必生前佛性高超,此地又是佛門重地的緣故,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已已經死了。

列缺解開附在嘴上的束縛,那地縛靈便開始嚷嚷:“佛門重地,哪容你們這般……卿卿我我,不怕佛祖責難降雷劈你們嗎?……”話還沒說完又被列缺堵住了嘴,只能繼續嗚嗚罵人。

列缺神色平靜道:“聒噪,說點有用的,再多嘴,你就別活了。”

那和尚躺在地上的哼哼宣告顯小了不少,臉上浮現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列缺再次解開嘴上的束縛,和尚剛開口一句“佛門重地”就堵在了喉嚨裡。躺在地上裝死。

“你是怎麼死的?”

列缺話音一落,和尚立刻惡狠狠地盯著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憤怒和仇恨。原本還算清明的眼眸此刻彷彿被鮮血染紅一般,充滿了血絲。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黑色氣息從他身體周圍湧現出來,不斷地環繞著他。

這些黑氣似乎有著自已的意志,它們瘋狂地想要衝破和尚身上的束縛,但卻始終無法得逞。不過片刻,和尚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就在這時,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吸走了。緊接著,一道悠揚而莊重的鐘聲從山頂上傳來,打破了這片寂靜。

這道鐘聲清脆悅耳,如同天籟之音,迴盪在整個山林之間,喚醒了和尚內心深處的一絲清明。他的眼神逐漸恢復了正常,不再充滿血色,而是變得清澈明亮。他周身的黑霧也迅速散去,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此時的和尚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和尚,沒有絲毫的異常之處。

列缺輕笑打趣道:“果然是佛門重地。”說完解開和尚身上的束縛。

剛剛還滿臉猙獰的和尚,此刻眼神迷茫地看著周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從地上爬起來後,輕輕拍了拍身上那彷彿永遠不會被灰塵弄髒的僧袍,然後轉頭看向列缺和傅知常二人。

和尚臉上露出一個清澈而又燦爛的笑容,對著他們雙手合十行禮道:“小僧空法,見過兩位施主,剛才讓二位見笑了。”隨後,他便自顧自地走到前面去,準備為他們帶路。

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發瘋的事情。

臺階上鋪滿了枯黃的落葉,空法一邊走著,嘴裡一邊嘟囔著各種話語。一會兒說要好好清掃一下這些道路,一會兒又唸叨著要認真吃飯。

不過一會功夫,兩人便來到了山頂大殿前,此時正有悠揚的禪音傳來,嫋嫋不絕,伴隨著濃郁的香火味,令人心曠神怡。但奇怪的是,大殿外卻空無一人。列缺和傅知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與警惕。

他們回過頭,發現原本跟在旁邊的空法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而這座寺廟內卻突然多出許多人來。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和尚,還有少數香客,神色自然,就像空法一樣。

列缺皺起眉頭,暗自思索著當前的狀況。自從那道鐘聲響起後,他們就陷入了幻境之中。地上的枯葉是真實的、走在前面的和尚也是真實的,只是發生在不同的時間裡。

傅知常輕聲說道:“亡靈,曾經在這裡死去的人,以以另一種形式活在這裡。”

列缺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先到處看看。”

這座寺廟很大,香火鼎盛,也許整個嵌俞城的人都會來這裡上香祈福。

大殿後,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映入眼簾,粗壯的樹幹彷彿要撐開蒼穹一般,枝頭掛滿的紅綢隨風搖曳,然而,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棵樹已然枯死,唯有那鮮紅的綢緞如同樹葉般在風中飄動。後院裡矗立著一座石塔,高度並不突出,僅僅三層而已,但卻給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不知何時開始,周圍的亡靈看向他們的眼神變得愈發奇怪,充滿了莫名的敵意,似乎想要將他們這兩個外來者驅趕出去。

當他們再次回到大殿前,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和尚,穿著統一的袈裟,剃光了頭髮,一眼望去,全是光頭。不過面容陰翳,不斷有怨氣浮現。

就在這時,傅知常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某個人身上。那個人身著僧袍,潔白如雪,面容如玉,風神俊朗,與周圍格格不入。

列缺順著傅知常的目光看去,眉頭微皺,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一個名字不由自主地從他口中吐出:“魏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