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機械廠正式工的名額,董國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更為看重的是如何與李大利保持良好的關係。
而關於橡膠廠銷售科培訓一事,則只是一種巧妙地利用力量,來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透過這種方式,既能讓李大利覺得虧欠自已一份人情,同時也討好了橡膠廠,可以說是一箭雙鵰。
再說說橡膠廠的規模吧,那可是比振華機械廠要大得多呢!僅僅是員工人數就多達三百餘人,僅次於蓬池縣排名第一的化肥廠。
就在昨晚,橡膠廠的何會峰廠長邀請董國柱和李工一起喝酒,以感激他們再次大量採購輸送帶。
幾杯酒下肚之後,在對方的熱情款待之下,李工難以推辭,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實情:所有這些成績都要歸功於一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
於是乎,李大利就這樣毫無保留地被暴露出來了。
董國柱心中本就懷有私慾,一直琢磨著如何將李大利妥善地藏匿起來,這樣的年輕人多為廠裡做些貢獻,至少要等到兩個月後他踏入大學校門再說。
未曾料到,如今卻因情面所困,不得不應承下對方的請求,去橡膠廠去講授一堂銷售課程。
眼見董國柱應允了李紅梅之事,李大利這才如釋重負,而關於培訓一事,則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說來可笑,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對於那些所謂的心靈雞湯已然厭煩至極,每日聽到的無非是些畫餅充飢或是空談成功之道的言論。
成功學最為“成功”之處,莫過於其成功地創造出了成功學這套理論體系,併成功的宣講到人盡皆知。
然而以李大利這樣一個久經世事的老油條身份來看,給銷售科做個簡單培訓簡直易如反掌。
李大利緊跟著董國柱踏入生產車間後,一眼就望見了李工正全神貫注地擺弄著一臺手搖式麵條機。
當他注意到兩人走近時,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哈哈,不負所托啊!咱們的第一臺手搖式麵條機終於大功告成啦!”
這檯面條機結構精巧,主要由手動搖柄、麵條壓制裝置以及出面口三個部分構成。
使用方法非常簡便,只需先把揉捏好的麵糰放進機器裡,然後輕輕轉動搖柄,麵糰便會受壓變成一根根細膩的麵條,最後再從出面口緩緩擠出。
如此一來,不僅讓大家能夠親身感受到親手製作麵條帶來的無窮樂趣,而且還可以根據個人喜好隨意調整面條的形狀與粗細程度,從而更好地迎合各種口味偏好。
值得一提的是,這款手搖式麵條機具有極強的實用性且操作便捷無比,哪怕是年幼的小學生都可以輕而易舉地上手操作呢!
此時此刻,我彷彿已經能夠預見無數個溫馨的家庭畫面——一家老小圍坐在餐桌旁,其樂融融地共同享用著自已動手製作出來的美味麵條;
又或是年輕夫婦在忙碌一天之後回到家中,用這臺獨一無二的麵條機為彼此烹製一頓充滿愛意的晚餐……
毫無疑問,這樣一款別具匠心的產品必將迅速風靡大江南北!”
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李工,此時卻一反常態地指著麵條機,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這著實令董國柱感到十分驚訝。
他凝視著李大利,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感——既有對未能利用如此優質產品盈利的遺憾與不甘,又有被李工無視後的無奈和困惑。
畢竟,當初可是答應給李工一年的銷售期限,但面對這樣誘人的商機,他實在按捺不住內心想要賺錢的衝動。
然而,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李工時,對方只是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完全沒有要回應他的意思。
董國柱心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男子漢大丈夫的做派?一口唾沫一顆釘,既然已經做出承諾,就決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失落感,董國柱喃喃自語道:
“老夥計啊,你怎麼變了呢?連我都不肯支援一下嗎?”
帶著些許沮喪之情,他只能默默注視著李工,不停地眨眼示意。
此刻的李工正全神貫注地介紹著麵條機的種種優點,並親自動手操作示範。
只見他熟練地和好麵糰,沒過多久,麵糰就在他手中完成了和麵、壓制、成型等步驟。
隨後,他迅速更換刀具,轉眼間,寬窄各異的麵條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最後,他將製作好的麵條展示給大家觀看。
這時候終於注意到了董國柱那如同閃電一般快速眨動的眼睛,起初還誤以為他只是眯了一下眼而已,但很快便領悟到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心中暗自嘀咕:讓我去爭取,你自已怎麼不去說呢?每次到了這種關鍵時刻都要依靠這個老傢伙出面,真是無奈啊!
於是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
“大利啊,這麵條機確實非常好用。既然如此,那麼廠裡在保證你正常生產需求的前提下,是否可以額外預留出一部分機器,提供給我們的親朋好友們使用呢?”
“嗯,可以啊,那就給廠裡留下一百臺吧。”
“一百臺可不夠啊,我家裡的親戚實在太多了。”
“到底有多少啊?”
“整整一萬家呢!”
聽到這個數字,李大利頓時愣住了,心中彷彿有一萬匹草泥馬在瘋狂奔騰。
心想:你就不能換個藉口嗎?世界上哪有人會有一萬個親戚啊?
緊接著,他將目光投向了董國柱。只見原本臉色漲得通紅的董國柱,此刻卻一臉嚴肅地說道:
“李工家中的親戚確實比較多嘛,咱們廠不是還有不到一萬名員工嗎?這麼好的東西,留給自家人一些也是理所應當的嘛。”
廠裡總共才一百二十名職工啊,你竟然敢說不到一萬!這不是明擺著打劫嘛!
不讓他們生產,難道他們就不會暗地裡搞小動作嗎?
董廠長和李工確實之前答應過,但那些普通員工哪裡會管這些,畢竟這可是國營廠啊。
好吧,就算是一萬吧。
反正讓王春輝和週日東去攻打全國渠道,市場那麼大,也不怕競爭激烈。
於是,李大利伸出手做出一個 ok 的手勢。
董國柱心裡清楚自已沒道理,看到李大利伸出三根手指,還以為是對方只願意出三千塊錢呢。
心想:三千就三千吧,有總比沒有好,趕緊答應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董國柱連忙開口道:
“三千就三千,廠裡同意了,絕對不會反悔!”
李大利本來想解釋說是自已同意給一萬的,結果話還沒出口,就看見那個 ok 的手勢,心想算了,既然已經誤會了那就將錯就錯吧!
重新踏進辦公室的門,經過董國柱和李工一番精打細算,首批一千臺的生產成本竟然達到了 13.5 元,算出的出廠價為 14.85 元。
在李大利的堅持下,最終將出廠價定在了 15 元。
整個下午,李大利都泡在機械廠,與董國柱深入探討著原材料採購、生產、銷售、售後等一系列工作事宜。
按照目前廠裡的生產工藝,在不干擾其他生產的情況下,每天能生產三百臺,這就像源源不斷的細水,雖不洶湧,但也持續不斷。
然而,如果調整生產班組,取消一些不必要的農具生產,全力保障麵條機的生產,滿負荷產量就能如火箭般飛昇,達到上千臺。
李大利迫切希望機械廠能全力以赴配合麵條機的生產,因為一天的庫存積壓成本就高達一萬多,這對於機械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以機械廠的實力,恐怕撐不過兩個月就得關門大吉。
在董國柱的果斷決策下,他們進行了一場豪賭,以每天兩百臺的生產量,先將庫存積累到五千臺,觀察市場的反應情況,再決定是否加大生產力度。
無錯書吧這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成功則皆大歡喜,失敗則可能陷入萬丈深淵。
李大利也深知機械廠的困境,廠裡僅有的一點資金,也被上級部門如吸血鬼般抽吸殆盡,現在賬面上的資金恐怕還沒有自已的分紅多。
他理解機械廠的難處,就像理解自已在沙漠中渴望水源的心情一樣。
沒辦法,誰讓廠裡誇下海口要一萬臺的內部指標呢?現在連五千臺都不敢生產,他自已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彷彿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誰都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要成功的決心。
按照約定,明天上午董國柱需要前往代莊村和他會合,先對磚廠的建設意見展開實地考察工作,而後再去大伯家解決大堂姐李紅梅的事。。
離開機械廠後,李大利抬頭望了望天,發現時間還比較充裕。
於是決定再順路前往一趟百貨大樓,儘量多地購買一些家庭生活用品帶回家。
由於腳踏車空間有限,他只能將大包小包掛在車把和後座上,幾乎沒有多餘的空位了。
接著,他又來到菜市場,告知臥龍鳳雛,自已有急事要先行離開,如果晚上結束下網後,到家裡找他,屆時會有重要事情需要安排。
回村的路上,鞏冠傑感覺自已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連騎腳踏車的勁都沒有了。
他軟綿綿地躺在牛車上,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每一處都痠痛難忍,尤其是喉嚨,乾澀得幾乎要冒出煙來。
今天是他跟隨村裡的臥龍王春輝和鳳雛週日東,去菜市場賣魚的第一天。
這一整天下來,在他倆輪番上陣的指揮下,鞏冠傑根本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他們不斷變著法兒讓他扯開嗓門大喊大叫,一會兒讓他用河南梆子吆喝,一會兒又換成越劇或曲劇腔,甚至連李大利平日裡隨口哼哼的那些歌謠,也統統傳授給了他。
於是乎,這場賣魚之旅硬生生變成了鞏冠傑一個人的“專屬演唱會”。
更要命的是,一些平常難以啟齒的粗俗言語,也趁著這個機會透過鞏冠傑的嘴巴大肆宣揚開來。
要知道,本來巧嘴嬸子那張嘴就夠能說會道的了,但即便是她,在面對經過臥龍鳳雛精心調教後的鞏冠傑時,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王春輝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的女兒紅丹,見到她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成就感。
言語越是粗俗下流,引來的旁觀者便愈發眾多,生意自然也越發興旺紅火。
上午的時候,王春輝負責訓導鞏冠傑,而另一人則外出拓展業務。
到了下午,鞏冠傑又接受了週日東的調教,其狀況甚至比上午還要慘不忍睹——竟然被迫緊貼在柳樹上倒立並大聲呼喊叫賣。
儘管天氣酷熱難耐,但看熱鬧的人們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覺得這場面比起傳統的耍猴戲要有趣得多。
最令人氣惱的是,他們帶來的魚兒早已銷售一空,卻仍然要求週日東高喊著出售所謂的“鎮鋪之寶—大甲魚。”
其實,他們根本捨不得將這些寶貝賣出,只是想讓他一刻也不得清閒罷了。
待到收起攤位,驅趕著牛車離開時,兩人仍顯得意猶未盡,週日東說道:
“只有忍受,別人無法忍受的忍受,才能夠享受,別人享受不了的享受。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今日的種種經歷都是你將來寶貴的財富。只有順利闖過這一道難關,你才算真正踏入了社會。
年輕人,我們很看好你哦,加油吧!”
鞏冠傑聽完後,心中一陣悲涼,欲哭無淚啊。這一整天下來,竟然連口水都不給喝一口,身體裡哪裡還有多餘的水分啊!
他們有什麼資格說自已還是個小夥子?明明年紀比自已還要小一些,但一想到手中握著的那十元鉅款,卻是自已一生所積攢的零花錢都無法比擬的數目時,心裡又不禁暗自竊喜:
“嗯,真香!感覺之前所受的所有苦難都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只聽旁邊傳來一聲怒喝:
“別 微我 恁近,騷氣死了!”
原來是一旁的王春輝伸腳,將剛剛伸完懶腰的鞏冠傑踹了下去,並惡狠狠地說道:
“從今天起,你來負責趕車,這輛牛車就交給你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