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每天一早去大街上賣包子、糯米飯吧！”楊頌文揮手：“最好能到學校門口賣！”
“這不是投機倒把嗎？”張桂芬搖頭。
包子、饅頭那是公家門市店賣的？個人是不允許搞這種私人買賣，除非是去鴿子市！
鴿子市不合法，但禁絕不了。
有時候街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就開一家包子鋪好了！”楊頌文道。
“可以嗎？”
“當然，明天我就幫你問一問，最好選在紡織廠或者機關單位門口，人流多的地方，學校門口也可以，一個包子幾分錢，除開包子，還可以賣豆漿、油條、茶葉蛋、糯米飯、馬蹄糕等糕點，絕對有搞頭！”
楊頌文一下子興奮起來。
就自己母親的勤快勁，絕對能搞得風生水起。
“這個好，那你去幫我問問可以開店嗎，但我看懸！”張桂芬可不敢奢望能讓人開店做生意，哪怕是早餐店。
楊頌文心裡可拿不定主意。
街面上倒是有一些店鋪，但那些店鋪大多是公家的，私人店鋪都少。
稍微大一些的店鋪，都是公私合營的。
張桂芬心裡嘀咕著，將肉洗乾淨，然後切成大方塊，放到油鍋裡油炸。
一塊塊扣肉出鍋，然後放醬油各種調料生炒，香味撲鼻。
香味飄到一旁的小院落，幾個小孩在院落的紅磚牆裡透著花窗往這邊瞧，還一直咽口水。
“娘，你們來看，有幾個小屁孩在看咱們吃肉！”楊么妹第一時間看到，立即叫起來。
楊頌文好奇，起身走過去。
一共是三個小孩，大一點的十歲左右，是個女孩兒，小一點的四五歲，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最小。
“你們家大人呢？”楊頌文道。
“沒在家！”
女孩兒舔著嘴唇，饞的不行。
“你叫什麼？”楊頌文詢問。
“蘇小丫！”小女孩道。
楊頌文不記得文化局有姓蘇的領導，好吧，自己初來乍到，認不得幾個人，人家領導裡有沒有姓蘇的他其實不知道。
“你們吃了嗎，如果沒有過來和我們吃飯，我給你們一人一塊大肥肉！”楊頌文道。
“謝謝哥哥！”
女孩兒趕緊抓著妹妹和弟弟的手，飛快跑過來。
江幼薇幫三個小孩裝了三碗飯，每一飯碗還添了一塊大肥扣肉。
三個小孩也不知道害羞，狼吞虎嚥吃起來，一點都沒有客氣。
張桂芬看了，有些心疼：“造孽呀，這三個小屁孩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這得有多久沒吃上肉了？”
楊頌文搖搖頭。
張桂芬這才笑笑，不說話了。
楊么妹又用筷子夾了一大塊扣肉，塞到小女孩的碗上，那小女孩是三個孩子的大姐，她居然夾起肉，放到了弟弟的碗裡。
弟弟愣了一下，咬了三口，將咬下的一塊肉夾給兩個姐姐。
看到這一幕，楊頌文驚訝了！
這時，旁邊鄰居的門開啟了，一個婦女走了出來，看到自家孩子在旁邊小院吃飯，心頭一緊，趕緊過來。
“你們三個娃兒怎麼在這裡？居然還吃上飯了？！”
婦女趕緊上來，向張桂芬和楊頌文道歉，拉著三個小孩的手，讓他們放下飯碗。
“沒事的，繼續吃！”楊頌文起身，道：“大姐，咱們是鄰居吧，鄰里之間吃個飯有啥，是我叫你家小孩過來吃飯的，咱們家正吃飯呢，要不你也來一起吃好了！”
婦女尷尬：“不用不用，家裡也正做飯呢！”
婦女看到楊頌文一家吃的是大口肉，狠狠嚥了一下口水，她是一個月都不聞肉味了。
張桂芬起身，直接裝了一碗大白米飯，夾上兩塊大肥扣肉，硬塞進婦女的手裡，將她按在椅子上。
“吃，到了我家裡，怎麼可以走呢？妹子，我叫張桂芬，你叫啥？”張桂芬莽呀，直腸子，直來直去。
婦女趕緊道：“我是老蘇家的媳婦，這是我的三個孩子，你們剛剛搬過來的，我昨天就知曉了，沒有過來打招呼，很抱歉呀！”
“抱歉啥，咱們忙，也沒有過去給鄰里打招呼！”張桂芬好奇：“你家男人呢？”
“他在掃大街，很晚才會回來！”蘇家媳婦道。
“掃大街？”
楊頌文瞬間秒懂。
這年頭，掃大街的人還少嗎！
難怪了，三個小孩面黃肌瘦，看到肉就忍不住嘴饞！
原來，隔壁的蘇家成分可能不好，或者說是得罪了人，被抓到了什麼把柄，正在被整治。
“俺們家是從靠山屯上來的，你家那位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被安排去掃大街？”張桂芬低聲道。
“寫書違反了東西，被人舉報！”蘇家媳婦不好意思。
“嗨，這有啥！”
張桂芬一拍大腿，立即打抱不平：“現在啥事都搞一下，有些人就是愛較真，不像俺們鄉下，就知道掙工分，種地幹活，從不搞這種亂七八糟的懲罰，有啥意思？”
“是沒意思！”
蘇家媳婦也不敢多說什麼。
“妹子，我問你個事兒！”張桂芬拉住蘇家媳婦的手。
“什麼事？”
“就是我想要開個包子鋪，不知道可不可以？”張桂芬道。
“千萬別！”
蘇家媳婦趕緊擺手：“不行的，現在可不允許個人做買賣，哪怕賣包子也不行！”
“這都不行？我們鄉下就沒人管！”張桂芬吃了一驚。
“鄉下不言，城裡不一樣，經常有人舉報，一旦較真，那是會被抓的！”蘇家媳婦趕緊勸阻。
楊頌文嘆了口氣。
好吧，他之前還覺得街道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形勢還很嚴峻，居然做小買賣都不行。
“街上有百貨大樓和供銷社，還有各種門市店，那都是公家的，至少也是公私合營的，絕對沒有一家是私人的，個人做買賣，俺就是投機倒把，後果很嚴重的！”
“那不敢做了！”
張桂芬頓時唉聲嘆氣，打消了自己幹個體戶的想法。
楊頌文也是無奈了。
看來，還要等到市場開放以後，個人才可以做買賣。
還有幾年吧，貓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