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墨,烏雲密佈,雖無日頭,卻悶熱得令人窒息,一隊車馬在蜿蜒的古道上緩緩行進,兩旁的竹林在風中搖曳,沙沙作響,宛如低語。
李如穎端坐在車廂內,凝視著窗外愈發陌生的景色,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疑。
“你們騙我!這不是回京的方向!”
她回眸望向對面的雪漠,眼中閃爍著憤怒與不安,“你們要把我帶哪去?”
無錯書吧“公主,殿下有令,命你暫避大越以觀時局之變,此去路途遙遠,但為護你周全,不得不為之。”
雪漠邊說著,邊將李思那天所贈的帕子收入懷中——她一路未曾釋手,上面還有未乾的淚痕。
“我不去!我要回家!停車!”
李如穎情緒激動,掙扎著要起身。
雪漠緊緊按住她,勸慰道:“公主,歸京並非明智之舉。殿下事蹟敗露,仇敵環伺,昔日你被康帝指婚於陳于歸,尚得庇護,如今你孤身一人……”
“五哥哥會保護我的!”李如穎篤定地說道。
雪漠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熙王於你只是旁親,你與他能有多少情分?殿下才是最在意你的親兄長,你卻一直站在外人那邊,傷透了他的心。”
李如穎賭氣的說道:“他是奸惡之徒,咎由自取!”
“奸惡之徒?”雪漠冷笑:“天下人皆可非議他,唯獨你不可!只因你不願遠嫁,他便冒險替你除掉了耶律齊。只因掛念你安危,他冒死獨闖軍營與熙王談判,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你。”
李如穎心中恨意難消,聽到這話,反而更加惱怒了:“我從未讓他為我殺人,我也不想來此見他!放我下去,否則我便跳車!”
雪漠冷眼旁觀:“那你便跳吧,看看誰還會冒險送你回京醫治。”
李如穎身形一顫,她這才意識到身邊的死侍也都犯下謀逆之罪,絕不可能入京犯險。而自己孤身一人更是無法徒步返回。
一想到要去異國他鄉,她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抓住雪漠的胳膊,放低聲音道:“那你帶我回去見見哥哥,我與他商議可好?”
雪漠沉默不語,只是呆呆的望向車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此時,一名護衛策馬趕至馬車旁,向雪漠稟報道:“幫主,後有追兵!”
雪漠面色微變,“何方人馬?”
護衛道:“是常玉,他似乎已恢復暗蛇教主身份,帶了百餘騎兵追了上來。我們如何應對?”
雪漠沉聲道:“殿下已有交代,停車吧。”
常玉帶騎兵迅速逼近,將雪漠的車隊團團圍住。
雪漠從容下車,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常玉說道:“你是來向我打聽容辰下落的吧?我將他安置在了深山中。待我將公主送至大越安頓好後,便帶你去尋他。”
常玉拔劍相向,冷聲道:“現在便帶我去尋他!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雪漠淡然一笑,“你莫要強人所難,主子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正在僵持之際,李如穎掀開車簾向常玉喊道:“常玉,你能否帶我回到哥哥身邊?我真的不想去大越。”
常玉揶揄道:“看來公主還一無所知,你哥哥死了,聽說死得很慘,是被綁在車輪上活活滾死的。”
此言一出,李如穎如遭雷擊:“怎麼會?你一定是在騙我!”
常玉冷笑一聲,並未回答。
雪漠眸子氤氳,向李如穎解釋道:“是耶律烈下的毒手,他率騎兵為兒子報仇來了。”
“不!不會的!他那麼聰明,不可能這麼容易死的!”李如穎的眼淚如斷線一般往下掉,使勁的搖著頭。
常玉卻在一旁嘲諷道:“這位大聰明機關算計,終於把自己算成了死局,真是大快人心。”
雪漠哭聲對李如穎說道:“主子能逃,卻不願逃,只想以死贖罪,來求得公主的諒解,現在公主眼中的奸惡之徒得到報應了,你滿意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李如穎機械的重複著,腦海裡不停閃過分別那天早上的畫面。
臨行前,李思為她輕柔的梳髮,在她耳邊低聲叮囑著,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沉浸在哥哥的溫柔鄉里,無視對錯善惡,留在他身邊,陪他做壞事,便厲聲打斷了他的話,把他又攆了出去。
她現在好後悔,後悔的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她哭的泣不成聲,對雪漠說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我要回去,回到哥哥身邊!我要回去…回去給他收屍!”
她拔下釵子對準自己的脖頸,“你要不同意…我便死在當場……”
雪漠淚流滿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