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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絕不認命

博珵坐在莫鶴申工作室的機房,對方對他幾乎視若無睹,一心投入在自已的工作裡。

這已經是他來的第四十五天。

右愉依然沒有出現。

“我都和你說了。”莫鶴申第幾百次不耐煩地抬起頭,“她現在不需要進行保密工作,已經重新開機了,你直接打給她行不行?”

博珵摸摸鼻子。

“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那就是她把你拉黑了。”莫鶴申很有經驗,因為他也被右愉拉黑過幾天。

他扔掉手裡的筆,深吸口氣,“她不會來的,你趕緊走吧,你在這我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博珵卻不相信。

後期製作過程中或多或少需要主演參與,再不濟也會來看個成片。

“她身體情況不是很好,我肯定會把片子拷了帶到她家去看。”莫鶴申看出他心中所想,“你走吧。”

聽到她身體狀況,博珵眼眸黯了下去,然而身體還是倔強地沒有動。

這段時日有關於右愉的故事眾說紛紜,她卻悄無聲息地就此沉寂。

除了這裡,他不知道還要到哪裡去找到她。

小蔡離職後,傅陽也沒了門路。

莫鶴申實在是被他跟得怕了,被逼著吼了一句:“我很在意這部片子,到時候會送瑞納的。”

博珵噌地抬起頭。

他眯起眼睛,在心裡暗暗地算還需要幾個月。

莫鶴申踢踢他坐著的凳子腳,“還不快滾?”

八月,《皎皎》闖入瑞納主競賽單元,右愉再次驚豔世界。

她這次飾演的是一個來自大山的女孩子。

紅撲撲黑黢黢的小臉,骨瘦如柴的身架子,以及一雙愁雲慘霧的眼。

只靠著一張海報就讓人印象深刻。

她叫皎皎,母親是被拐賣來山裡的,生她時因為難產被送到鎮裡的醫院,成功和外界聯絡上跑了出去。

長大後父兄叔伯動輒就打罵她,說如果不是這喪門星,家裡攢了兩代人的錢買下的這個媳婦就不會跑。

還能有人給他們做牛做馬還生孩子。

皎皎有個姐姐,是母親和大伯生下的。媳婦還沒生下男娃就跑了,幾個漢子對長女起了歪心思。

這部片子全程都非常壓抑。

皎皎一直在想辦法幫助姐姐翠翠逃走,可翠翠知道自已走了受苦的就是皎皎。

最後姐妹兩人商量好了一起走,可一起走就代表沒人能幫忙打掩護。

有了母親的前車之鑑,她們被看得很緊,所以一直沒有成功。

皎皎成年的那一天,翠翠為了保護她,給她下了一種藥,能讓女孩月經淋漓不止。

她被送往村裡的尼姑庵接受土方法的救治。

翠翠則在家裡獨自面對幾個男人的滔天怒火,不幸死在了這夜。

庵裡的尼姑因為受過翠翠恩惠,最後藉助一個巧妙的機會幫皎皎逃出了大山。

可皎皎無法擺脫過去的影子。

她和翠翠從小就任打任罵,沒被當過人看,心裡早種下陰鬱的種子,只是小村女不知道這是一種病。

結局她的生命枯萎在大山的外面,可電影暗喻的是,她早和翠翠一起死在了山裡。

李賀風在瑞納看了《皎皎》,緊鎖著眉頭和博珵抱怨:“這小子混不進主流電影圈是有原因的,我看了都快得病了。”

餘書看在趙夢真的面子飛過來捧場,看完後也頗是自閉。

趙夢真坐在餘書的身邊哭得情難自已,不知道是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拍攝過程還是再次痛苦地浸入了角色。

博珵則看到半場就離席了。

這是他作為電影人頭一次做出不尊重影片的事。

這個片子出來的效果很震撼,可那個女孩對他來說不是皎皎,而是右愉。

他看她這樣燃燒生命,幾乎要喘不過氣。

博珵最終都沒在瑞納碰見右愉,只在回國後看到有當地華人在海邊拍到了一張她和莫鶴申以及Gabrielle在一起的合照。

只有這張照片證明她曾去過那裡。

他們擦肩而過了,他遺憾地想著。

此時距離博珵失去右愉的訊息,已經快要一年了。

可令他寬慰的是,偷拍的照片裡她正看著Gabrielle,不知道兩人在聊些什麼,她臉上竟寫著嫌棄。

是記憶裡的那樣生動活潑。

他忍不住感謝上天。

是讓她回來了吧?

只要她沒事就好。

博珵曾經無數次在那土廟裡許下的,就這麼一個心願。

當然,如果她那時和Gabrielle提及並嫌棄的能是自已的話,那就更好了。

影帝在陰暗小角落裡卑微地幻想著。

時間又在等待和尋找中悄悄溜走。

年底的雲鼎獎,眾星雲集。

今年是女演員大年,入圍影后名單的每一個都有極強的說服力。

右愉更是憑藉《皎皎》和《明鏡》獲得最佳女演員的雙提名。

如此盛情再不出現就不禮貌了。

當她終於出現在紅毯上時,媒體一陣喧譁,閃光燈以一種瘋狂的頻率高速閃爍。

快門聲此起彼伏,伴隨一陣陣驚呼。

“那是右愉?那真是右愉嗎?”

右愉其實已經胖回來點了,但臉蛋還是沒有最當紅時那麼飽滿,她笑意盈盈的,看得出狀態尚可。

她入場時幾乎所有在場的演員也好奇地回過頭來看她。

右愉禮貌地笑著一個個點頭示意過去。

這是博珵在分手以後第一次見到她,在他心裡大約相隔了有一輩子那麼長。

他猜右愉不知道自已有多想她,因為她無差別的友善目光只是掃過來兩秒,當莫鶴申走來和她親密搭話的時候,她的視線就毫不留戀地滑走了。

讓他的心裡積壓已久的期待瞬間坍縮,心臟難以剋制地收縮了幾下。

這次他只能遠遠地坐在臺下給她鼓掌。

看她捧著獎盃淺淺地笑著,連靠著話筒噴麥的聲音在他耳中都是鮮活有力的證明。

右愉像是太久沒登上舞臺了,大約愣了有個十幾秒,博珵在心裡都為她捏了把汗。

但她很爭氣,迅速就調整了過來。

發言時的每個字都鏗鏘有力。

“其實我還挺開心最後獲獎的作品是《皎皎》的,因為我一直很想等著有一天能和大家分享我從拍這部電影裡面學到的事:

我們所有人都會遇見很多無法逃離的困境,最沮喪的時候會想要不乾脆就認命吧,但無論如何試一次頭破血流拼死到底呢?還有什麼能比死亡更可怕的嗎?也許拼盡全力試一次,就會發現我們都是有勇氣能讓自已重新爬起的。”

臺下掌聲雷動,只有博珵低下頭掩住情緒。

他心疼這段話裡輕輕揭過的情緒,也真心為她感到無比的驕傲。

驕傲後面是無盡的失落,她已經足夠堅強,再也不需要自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