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從山林中走了出來。
中年男人衣著殘破，上衣更是有多處被血漬浸溼，但仍難掩神情中的堅韌沉穩。
女子則看上去很是年輕，約莫十七八歲，眼神中卻已經沒有尋常少女的稚氣，即便嘴唇乾裂，面板顯得蒼白和黯淡，一雙明亮的眸子依然透露著堅定的神采。
“你們是誰？”
秦明握住劍柄，攔在了二人身前。
中年男人攤開雙手，表示自已沒有惡意，同時解釋道：
“肖陵川，金盛王朝反抗軍執事，這是周曉萱，我的弟子，我們原本是潛伏在雲水鎮，調查一件事情。”
“但柳家突然開始全城搜查我們，為了安全，只能先逃了出來。”
“路過這裡，聽到你剛剛講的話，又看到你砍了這該挨千刀的傢伙，忍不住就鼓起了掌。”
聽完肖陵川的解釋。
秦明眉頭皺起。
他前腳帶人逃出雲水鎮，後腳這什麼反抗軍也被柳家趕了出來？
這真是太湊巧了。
“你們知道柳家為什麼搜查你們嗎？”秦明懷疑的問道。
提起這件事，肖陵川憤憤的一拍大腿：
“聽說是柳家二世祖被人幹掉了，柳家說是我們乾的，我們哪有那功夫殺那個二世祖，這不是汙衊人呢嗎！”
“但柳家也有人猜出了是誰動的手，帶著一些先天武者出城抓人去了，讓柳家的包圍出現了漏洞。”
“要不然，我們想逃出來，還得多費些手腳。”
“我倒不是說幹掉那個二世祖的人有什麼不好，但我們要調查的事情，剛調查出一些線索，現在被趕出來，好多事情就耽誤了啊，真倒黴。”
秦明神情一滯。
啊這......或許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吧。
他眨眨眼，若無其事的將目光移開，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這個除妖司的傢伙，不是好人？”
肖陵川不知道秦明為什麼轉移話題，但也還是說道：“其他地方的除妖司不清楚，但云水鎮的除妖司，都該殺。”
“為什麼？”秦明這次是真的好奇了。
除妖司，不是解決妖魔的嗎？
而且剛才這傢伙雖然態度惡劣，但也是能看出，是剛殺死一個妖魔的。
肖陵川解釋道：“雲水鎮的除妖司，只負責清理通往琉璃城官道附近的妖魔，當然，這不算什麼，但我們瞭解到，這條官道附近的，並不是真正的妖物，而是半妖。”
“半妖？”秦明更加好奇了。
肖陵川點了點頭：“雲水鎮內的世家貴族為了安撫周邊的妖物，會定期給這些妖物，送一些圈養的奴隸。”
“而這些奴隸，一部分會被妖物當成食物吃掉，還有一部分，則是被妖物當作發洩慾望的工具。”
“其中一些就會誕生出後代，也就是半妖。”
“這種半妖，被人類痛恨，也不被妖物喜愛，出生後就會被丟棄到山林中。”
“但半妖繼承了妖物的能力，生下來就有後天境的實力，不過雲水鎮其餘三處對半妖來說，都是禁地，為了生存，許多半妖都來到了東邊。”
說到這，肖陵川面色都沉重了許多：
“東邊是連通琉璃城的官道，是世家貴族的財路，妖物不敢染指，半妖不懂這些，就成了除妖司刀下的功績。”
“除妖司知不知道這些？”
秦明剛問出來，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就看到肖陵川嘆息一聲：“這就是雲水鎮除妖司該死的地方，他們知道後，不僅沒有阻止，反而是默許，甚至加大了這種行為。”
“因為半妖，也算妖。”
“而這種出生不久的半妖，實力弱小，不用冒任何風險，就能獲得一筆不小的功績，除妖司的先天境武者，很喜歡。”
“這也是雲水鎮除妖司，只帶妖物頭顱作為證明的原因，半妖的軀體，有一部分人類的特徵。”
秦明聽完後，整個人都沉默了。
他原本以為，之前所看到的，所經歷的，就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陰暗的一面。
現在看來，他還是高估了這個世界的底線。
這個世界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簡直是好不了一點。
場面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肖陵川問道：“不知道你們想要去哪裡，如果順路的話，正好可以同行。”
雖然他不知道秦明的底細，但既然殺了除妖司的人，暫時來說也就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看秦明等人的穿著，也能知道，都是普通人。
說不定能爭取到反抗軍。
這樣實力強勁的年輕武者，也是反抗軍所需要的。
不過秦明搖了搖頭，聲音沉悶的喘出口粗氣：“之前可能還會順路，但現在，我們是一定不會順路了。”
“你要去哪？”肖陵川問道。
“去雲水鎮，殺人。”秦明聲音平靜，看向了來時的方向。
肖陵川看秦明的表情，就知道，是在為雲水鎮除妖司的人所做的事情感到憤怒。
想要去除掉他們。
但，這件事豈是那麼容易做的。
無錯書吧肖陵川正要勸阻，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周曉萱，突然開口說道：“你現在只不過是憤怒到失去了理智，你以為我們就不想解決那些除妖司的傢伙嗎？”
“是，你可以輕易殺死先天境武者，在先天境中，也是實力極強的存在。”
“但這點實力，別說在其他地方，就算是在這雲水鎮，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雲水鎮除妖司，除了被你殺死的傢伙外，還有七名先天境，其餘小家族，每家也都有兩三名先天境，地頭蛇的柳家，更是有近二十名先天境，柳家老祖更是先天境之上的宗師。”
“你現在去，只會是死，而且死的沒有任何意義。”
聽完周曉萱所說的雲水鎮各家族的實力，秦明目光微動。
他總算是知道，為何城外這麼多妖魔，沒有拿下雲水鎮了。
除了金盛王朝威懾之外，雲水鎮本身也不是軟柿子。
雙方打起來，只會兩敗俱傷。
所以才會維持了現有的默契，妖魔在城外搞風搞雨，世家貴族在城內穩如泰山。
至於這種默契之下的代價？
只是一些不被看重的泥腿子罷了。
甚至在這些世家貴族眼中，是不是代價還要兩說呢。
不過。
“未必沒有機會。”秦明神情沉穩，“先前你們也說過，柳家有人帶著一批先天武者，出城尋找真兇，現在你們也逃了出來，必然也會有一批先天武者來追蹤你們。”
“至於你所說的柳家老祖，則是帶著柳家族長，前往琉璃城求購丹藥去了。”
這是柳家故意放出的明牌。
本意是想，告知雲水鎮的勢力，他們馬上就要有兩名宗師了。
讓其餘家族，做好拿出更多利益供養柳家的準備。
現在卻成了洩露底牌的關鍵。
“所以，現在是柳家，也是雲水鎮最虛弱的時刻，要想對那些世家貴族做些什麼，現在是最合適的時機。”
秦明聲音平靜，但聽在周曉萱和肖陵川耳中，卻充滿了誘惑力。
畢竟，他們也對雲水鎮的情況，很看不慣。
如果能有機會，也不介意幹他一下子。
周曉萱很是意動，但思考片刻後，說道：“即便如此，襲擊除妖司或柳家，還是太危險了一些，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解決一些雲水鎮內的小家族。”
她師父肖陵川是先天境巔峰，再加上秦明這個實力強悍的先天境，以及周曉萱自已。
便是三名先天境。
對付一些小家族，是手到擒來的事。
這個建議聽上去很有道理，但秦明卻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肖陵川說你們是師徒關係，我都會以為你是柳家的奸細。”
“喂！”
周曉萱皺眉，有些生氣，等著秦明的解釋。
“雲水鎮的這些小家族，哪怕不考慮普通人的情況，可從自身利益出發，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不希望看到柳家一家獨大的。”
“因為那代表著他們的生存環境被壓制，甚至是被柳家吞併。”
“如果真的聽你所說，我們去解決小家族，不僅緩解不了這裡的情況，甚至還會將這些小家族逼迫到柳家的懷抱，讓柳家的實力變得更強，情況變得更糟。”
看到肖陵川和周曉萱恍然大悟的表情，秦明搖了搖頭。
看來，這個世界不僅亂，而且教育還不行。
如果放在地球。
這種事情都看不到，不僅政治不及格，語文閱讀理解也都是拿不到分的。
嘆了口氣，秦明繼續道：
“至於除妖司。”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最初默許這種情況發生的傢伙，早就升遷到了其餘地方。”
“即便幹掉了這裡的除妖司的所有人，也只不過是換一批人，繼續默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如果我們要做，就直接趁著這個機會，幹柳家！”
“哪怕不能直接乾死柳家，但削弱柳家的實力，其餘小家族也會趁機給柳家下絆子。”
“人生來平等，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去裝孫子。”
“這些世家貴族狗咬狗，也就沒有多少精力去禍害普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