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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奧黛麗娜港這座城區,任何時候都不缺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人。
只要有活幹,有報酬,上至一夜暴富下到賴以餬口,都有不少人為此努力拼搏。
遠方傳來的港口起吊的轟鳴、夜捕漁船起航的號子、以及農工商販們的熙熙攘攘......
一路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無數齒輪在進行著無眠無休連軸轉動的城市機器。
不過像奧黛麗娜港的城區在龍澳也就僅此一處。
巨大城邦龍澳內還分好幾個不同的城區,其風貌也完全不一樣。
區別於奧黛麗娜港,別的城區又是怎樣的風景?
「以後你就知道啦」——輝落先生沒有深入說明。
按他的意思是,我現在首先需要習慣在奧黛麗娜港的生活,至於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這大概就是「凡事都要循序漸進」。
來到龍澳的這半個月,我深切地體會到「在龍澳,活著本身就是一件難事」。
單就今天,又因為被禁視聞言追殺差點丟掉性命。
若不是遇見真嗣前輩和愛麗絲,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順便一提,最後也是託真嗣前輩幫忙,他騎著小電驢把我載到了碼仔街,避免了長途步行回家的麻煩。
碼仔街的街頭集市不太方便交通工具穿行,所以我在街口就跟真嗣前輩告別。
現在的我,正走在各種種族擠得水洩不通的大道上,慢慢地穿梭而行。
長著像是兔耳的「邦尼」、雙手是貓貓拳的「凱提爾」、頭上頂著水牛大角的「馱穆多斯」...總之種族血統越濃厚的,攜帶的「亞人化」特徵越多,看著也格外奇特。
除去它人種的特徵外,有些人看起來就像普通便裝的市民,也有些人以危險的裝備武裝全身。
不過對於當地人對此都已經司空見慣,不過就是日常民生職業者與各個王族成員的區別。
對於從只是普通人城市——「秦央」的內地長大的我而言,這座城市的一切都顯得新鮮而多姿多彩。
就連這每天都照例如潮漲潮落般規律的人海街市,似乎都能讓人百看不膩。
充滿活力的碼頭機械轟鳴聲還有喧囂吵嚷的鬧市,總能讓心情莫名地鼓起幹勁。
忽然間看到長相清秀如精靈般的面孔與我擦肩而過,想到應該和艾爾芙小姐同樣是奧黛麗娜港城區少見的「薰仙兒」一族,我不禁回頭多看了一眼。
——還是繼續往目的地走去吧。
花了約莫七八分鐘,走出大街,透過名副其實的細窄小路,進入老式民宅院子夾道的小巷,彎過幾個轉角。
當身後的嘈雜聲漸行漸遠時,我來到一處長滿了青苔的石磚牆砌的大門前。
這裡是一座佔地面積格外大的老舊住宅區民院。
站在院牆外,目光稍稍上移就能看到高聳的筒子樓。
能從蜂巢似的密佈在樓面上的陽臺看到許多晾曬的衣物與掛鉤,還有的吊著一些鹹魚臘肉。
雖然斑駁的牆面顯現出令人暈眩的常年風霜,但齊立的筒子樓依舊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息。
和這座筒子樓裡的許多住戶一樣,我也是其中一員。
這裡被稱作「芍杞院子」。
這裡,是我成為了輝落先生——強運王權者的臣屬,來到龍澳之後的「家」。
十六層的其中一個房間一如既往地亮著燈,光是看著,就能令經歷了一天波折的我感覺格外的溫暖。
筒子樓裡面沒有電梯,所以光走樓梯上去又要花費將近七八分鐘的時間。
雖然一開始我還能把上下跑樓梯當做鍛鍊,但折騰了一趟回來,果然還是想更輕鬆地就能回到家裡躺在沙發上好好躺下。
確認掛在樓道口的「16」阿拉伯數字掛牌,以及左側房門上的「折鶴館」字樣門匾,我掏出鑰匙開啟拉伸鐵柵款式的套間大門。
“我回來了。”
開門,走入玄關,我對著空蕩蕩的走廊打招呼。
“哦,歡迎回來。”
左邊一列房間的其中一扇門內,傳來了像是總沒能睡醒一樣的女性的聲音。
來到傳出聲音的房間裡,只看見昏暗的燈光下,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正百無聊賴地翻著病歷表。
她就是這裡的主人,佐藤希黛拉小姐。
平常我稱她為佐藤小姐。
她名義上是未成年的輝落先生的監護人,我在龍澳辦理戶籍手續的時候也是落在她的名下。
要是沒有佐藤小姐的話,想要留在龍澳,各方面都會相當麻煩,所以我很感謝佐藤小姐。
“沒想到你還有回家問候的習慣,跟我在「瀛和」的老爸老媽一樣復古。”
佐藤小姐的關注點還在病歷表上,嘴裡同時叼著棒棒糖的慵懶模樣根本讓人不敢相信她是一名究極專業的醫生。
“以前...我和媽媽在一起住的時候養成的習慣,記得媽媽說過她在「瀛和」生活過一段時間。”
“挺好。像輝洛就沒這麼禮貌,一聲不響不見又一聲不響地回來。”
“咦,輝洛先生還沒回到家嗎?”
經佐藤小姐這麼一提,我想起進玄關時並沒有看到輝洛先生換出的鞋子。
“他啊,臨時打了個電話回來說「出差」去了。”
“出差?”
“去卓博圖惠,過幾天回來。”
記得在歷王長廊的時候,艾爾芙小姐簡單提到過,卓博圖惠是奧黛麗娜港的姊妹城,城內邊界交通相互串聯,來往十分便利。
“輝落先生有提過什麼時候回來麼?”
“沒問。不過他什麼時候回來都不奇怪。”
“說的是呢......”
感受到佐藤小姐面無表情之下的無奈,我苦笑一下。
輝洛先生就是這麼一個自由且奇妙的王權者。
“另外——朗祈你這一身傷是怎麼回事?”
佐藤小姐的辦公椅忽然轉動,面朝向我。
“呃......”
還沒等我回答,佐藤小姐便先如之前那樣開始熟練地為我處理身上的擦傷和淤青。
在治療的時候,我向她講述了從聯合會會館出來後所發生的一切——
因為懷錶被熊孩子搶走而迷路進了窄巷子啊,迷迷糊糊地撞到被禁視聞言追殺的異色瞳女孩子啊,接著一起被禁視聞言的黑馬甲們追殺,直到得救回到家......
不過佐藤小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在我講述的時候,她一邊在給我的傷口上藥,偶爾用點頭表示「在聽」。
“習慣了,龍澳常有的事。不過沾上跟王族的麻煩,是隻限於輝洛的「常有的事」。你作為他的臣屬,跟他犯同一種「病」也不奇怪。”
“...啊疼!”
佐藤小姐在我擦完了酒精消毒的傷口上拍了一下。
“不過,隨便你們「犯病」,千萬別死了就行,萬一死了,就算是我也救不回來。”
她的話,既像是語重心長,又像是隨口的玩笑。
“對了,雖然說我能讓你加快傷勢的恢復,但是最終的治療效果還是取決於你自身的自愈能力,所以你平常得多加鍛鍊變結實些才行。”
佐藤小姐拍了拍我單薄的小身板,我又忍不住喊了一聲疼。
不過提到「結實」,我的腦海中馬上聯想到了剛剛結識的真嗣前輩。
“那個......佐藤小姐,能跟我講講...關於「燃薪釜」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