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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章節:決戰將至

(有點卡文,寫了個以後的場景,大家先看著)

沒有去管轉身離去的少女,蘭華背過身,它的身形如水流般變換,時而高大,時而瘦小。自已總不能在“天主”一棵樹上吊死,廣撒網還是很有必要的。

若有人在此刻重新觀察這片永恆之湖,便會發現這亙古不變的景色有了些不同,那些枝條在此刻看上去如同乾癟的手臂一般。但這一切又如錯覺一般,恍惚間恢復如初。

這場長達萬年的滲透,是時候看見成效了。

相較於永恆之湖的暗波洶湧,兇機暗藏。泮無恙此刻卻是顯得有些清閒,他看著手中的石鏈,眉目中有些不解。

這石鏈是他當初親手編起來送給藍桉的,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這東西除了堅固一點,好看一點之外毫無其它特點……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但今天,在他如前幾日般擦拭完石鏈,準備為其鐫刻些靈術防止損壞時,他清楚的看到了石連結串列面閃過的古老紋路,明明從未看見過,卻是意外的覺得十分熟悉,彷彿已經與之共存了數年一般。

“奇怪。”泮無恙喃喃著,神識沒入其中,試圖弄清楚其中緣由。

此世雖說有著許多詭異奇趣之物,但並非所有事物都能接受生物神識的侵入,即使能夠進入,大多數也只能看見一片毫無邊際的黑暗。就如同此刻泮無恙在石鏈內部所感受到的那樣,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外,便只剩下毫無憑依的虛無。

怎會如此?

眼前的場景再一次令泮無恙感到震驚。將神識沒入鐫刻有靈紋的事物中是此世較為流行的學習靈術的方法,萬族的長者們通常會將靈術以靈紋的形式鐫刻在能夠承載神識侵入的事物上,再由其子嗣透過神識的侵入直接習得靈術。雖然存在神識羸弱無法承載靈紋導致神識被攪亂的可能性,但無論如何,只要其上鐫刻了靈紋,神識侵入時看到的便只有可能是靈紋的詳細構成,而非毫無邊界的黑暗。

眼前的一切顯然超出了泮無恙的認知,他趕忙收回神識,不敢隨意深入。

石鏈的材質並無特殊可言,原因大抵出在其表面的古老紋路。感性影響下,泮無恙很想把這當成藍桉身上某些不為人知的能力,也希望它能如想象中那樣是藍桉“復活”的關鍵因子;但理智告訴他,藍桉的身體化作了粒子,她的靈魂在自已眼前一點點枯萎、飄散。

更何況,這靈紋上連一絲一毫藍桉的氣息都沒有……復活,早已成為妄想。

“算了,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泮無恙轉身仰躺,右手緊握著石鏈置於胸前,雙目有些失神,恍惚間,眼眶又多了些晶瑩。陷入回憶的他並未注意到緊握在手中的石鏈又一次閃爍著微微的亮光。

……

那座屹立天邊的豪華宮殿如往常般靜寂無聲,莉婭煽動著羽翼踏入其中。她沒有回屬於自已的殿堂,而是在路西莉安的住處一步步的走著,一點點看著自已曾經與她嬉鬧的大廳,一點點回憶著那些美好的回憶。她走過長廊,旅過大廳,又一次的看到了那個王座。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莊嚴少女端坐其上,她靠扶著扶手,假寐著等待自已的到來,那眉頭微微的蹙著似乎因為自已的不慌不忙感到氣憤。莉婭一時有些愣神,她慌忙邁步上前,嘴裡唸叨著什麼,腳步十分踉蹌,彷彿下一刻就會摔倒在階梯之上。

“你,你還在,我……我就知道你不會……”

言語間,莉婭邁著雜亂的步伐來到少女身前,她急忙伸出手,試圖撫上記憶中柔軟的面頰,嬌小的身體前傾,腳尖卻因慌亂被臺階絆住,伸出的右手穿過空氣,摔倒在王座之上。

她就這樣趴倒在王座上,久久不曾起身。

若不可聞的啜泣聲漸漸傳播開來,壓抑的嗚咽終究逃出咽喉,卻又埋沒在臂彎中。

良久,莉婭才拖著自已嬌小的身體,重新坐上屬於愛人的王座,擦乾眼角的晶瑩,重新拿起那顆墨綠色的晶體,她笑了,精靈般柔美的面龐梨花帶雨,笑的破碎、笑的蒼涼,惹人憐惜;晶體中,倒映著的笑臉卻是那樣的扭曲,破碎、詭異,不寒而慄。

淒冷的夜晚,他與她流著淚。這一次,再也無人為他(她)抹去淚痕,一如秋葉般飄零孤寂,再無所依。

“愁秋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出兵,完全可以利用資訊差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坎培斯看了眼難得沒有在他講話時喝茶的塞拉,自顧自的說道,“他不可能懷疑自已的力量,這一刀會是最好的麻醉劑。”

在被人皇砍傷之前,坎培斯一直沒有選擇燃燒壽命治癒在神魔大戰中受到的傷,那樣的代價太大。踏入神境便可長生那隻針對於自然情況,受了傷,即使是至高神境,該死一樣得死。當時情況並不緊急,神族還有賽拉在,自已完全可以慢慢養傷。但今時不同往日,人皇的強大令他感到了威脅,人神兩族不能再繼續互相拖延,必須尋找破局的關鍵。

他本想著以路西莉安的命作為引動自已神魂的引線以此達到擊殺人族幾名神境的目的。但人皇的決絕超出了他的意料,他這一戰輸的太過徹底……

只是,但是從來都有其兩面性,自已重傷在人皇刀下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人皇不知道自已能以壽數換取傷勢的痊癒,在他的印象中,此刻的坎培斯必定在狼狽療傷。而這便將成為人神戰爭中最大的麻醉劑!他們完全可以抓住這次機會打破人神對峙的僵局!

而這一次,塞拉罕見的沒有反駁他,或許是他認同了坎培斯的推斷,也或許是坎培斯前幾日那番發自肺腑的言論真正走進了他內心,至少現在,他走到坎培斯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場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明日,明日我們便發動對人族的圍剿,打碎那群螻蟻的妄想,如何?這個煙霧彈我們打的夠久了。”如同變戲法般,塞拉的手中多出了兩杯茶盞,將其中之一順勢遞給坎培斯便不再言語。

“不,今晚就開始!”

坎培斯啊!你難道真感受不到自已體內的東西?這場戰爭無論誰勝誰負,你都將埋骨沙場……

塞拉最開始的確是想借著人族之手坑殺坎培斯,再皆藉由他的神華結晶開啟“塞邦達之光”,即使只有轟殺魔族時一半的威力,也足以湮滅那群螻蟻了。那樣的話,他不僅能剷除人族的隱患,更能一統神族內部,專心對付“天主”。

可當他聽到那日坎培斯發自肺腑的言論後,他動搖了。如此大義者,值得自已的尊敬,值得自已放棄那些不恥的伎倆。他也第一次升起了幫坎培斯驅除體內“異物”的想法。

但塞拉很快放棄了,他發現自已對靈族近乎一無所知。或者說,不只是他,近乎此世萬族都對那個銷聲匿跡近萬年的種族一無所知,它們隱藏的太深了,深到躲過了所有種族的視野。

他甚至很難確定坎培斯體內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事物,又從何談起驅除呢?

他突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已沒有好好了解這個與他爭鬥了三百年的神王,後悔自已沒有早點聽到他的肺腑之言。

如果這三百年能重來一次,他們或許會成為很要好的朋友,而不是此刻除了圍剿人族外不發一言的“敵人”。

這世界總是這樣,總是在快要分離時,才讓人發現對方身上的美好,想觸碰卻又觸之不及。

人道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是春。

……

“不!”

幾乎是“騰”的一聲,泮無恙睜開眼,猛的從床上彈起,映入眼簾的熟悉場景使他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心有餘悸的喘著氣,白皙的額頭有些冷汗。

他做了個夢,一個不怎麼友好的夢。

夢裡,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荒漠上,他的眼睛因為強光的刺激有些溼潤,迷糊的看不清四周,但他知道自已身周空無一物,只有數不清的坑洞,如同戰爭時期轟炸過後的殘骸。在夢裡,他感應不到任何熟悉的氣息,彷彿這片天地只剩下了他自已,確切的說,彷彿只剩下了自已一個人類。他想要抬起頭,渴望看清些什麼,恍惚間,在還未散去到炫目光亮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道林立高空的身影,他們高傲的站在那,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一切。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能看到自已,但他下意識的想要做些什麼,下一刻……他就已經從床上驚醒。

情況不對……

在抵達傳奇後泮無恙便很少陷入睡眠,即使有,那也是極度疲憊下的深度睡眠。像這樣被噩夢折磨醒的淺層睡眠幾乎是自從步入傳奇後便從未有過。更何況是踏入神境的如今。

幾乎是發自本能的感到不安,泮無恙眉頭緊皺,再一次忽略了從石鏈上……從靈紋上傳出的微弱光亮。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很多時候,本能上的感覺往往可以與預測劃上等號。

又是神族?

近幾年的針鋒相對下,泮無恙毫不猶豫的將不安的矛頭指向了那些鳥人,畢竟除了他們,這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個希望人族滅絕的種族……至少現在沒有。

難道神族還打算搞什麼小動作?

可人皇那一刀不是開玩笑的,籌謀已久的一擊即使是全盛時的坎培斯也不一定擋的住,更何況那時的坎培斯本就重傷未愈還毫無防備。

他現在多半是在半死不活的養傷才對,怎麼會想著繼續率領神族搞事?還嫌自已傷的不夠重嗎?

可如果不是坎培斯,以塞拉的性子,雖然人皇此次出手打破了長久以來與塞拉的默契,但畢竟這次是坎培斯打破默契在先,他現在多半還會想著與人皇各自默契才對。

泮無恙並沒有意識到自已已經走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他下意識地代入了兩名神王先前的行事邏輯,認為他們不會做出改變,就如同他此前認為人族內部團結統一,從未想過人皇會將自已當做計劃中的棋子一樣。

這樣的思維誤區在平時或許並不顯眼,但在戰爭時期,它會令泮無恙付出很大的代價。

上一次他付出的代價是那個滿眼都是他的少女;這一次,他是否能從那慘痛的教訓中吸取經驗,從誤區中走出來呢?若是走不出,那或許,付出代價的將不只是他一人。

這一步很簡單,跨的出來,便是蛻變;這一步也很困難,因為這一步……叫成長。

人皇的這一步棋,可以說是為了他口中的人族的利益,也可以說是為了泮無恙的成長而做出的必要的犧牲,隨人理解罷了,角度不同,看到的風景自然也就不同。他沒必要特意去向泮無恙解釋什麼,因為他是皇,他有自已的考量,或許在他眼中,兩者都有也說不定呢?

……

“西方戰事吃緊,神族那群鳥人好像喝了雞血一樣,打的很是兇猛。”

“北方也是,孃的好像我們才是惡人,那群崽種劍都揮的有力氣了!”

“嗯,這麼說來,東方好像沒有先前激烈,雖然也還在打就是了。”

數道彙報聲從各處傳來,人皇端坐桌前,雙眼輕闔,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這其實只是一場很正常的戰況彙報,以往也常常出現某個方向攻勢突然猛烈的戰況。其實具體戰況幾何,無非是依靠於士兵們當天的情緒,若是情緒高漲些,攻勢自然也會猛烈些。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人皇覺得自已本來應該這麼想,可今天不同,儘管這些戰報聽起來與往日並無太大差別,可他總是不自覺的感到心悸和不安。

還是那句話,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所謂天機便不再是不可洩露的禁忌,預感往往會與預測劃上等號,只不過仍然存在清晰與否的差別罷了。

人皇自然不會選擇忽視這種預感,非常時期,無論何事,都應當多加思忖。他閉著眼,不再理會四周的嘈雜聲。

與泮無恙不同,他並沒有覺得這種預感來源於神族。坎培斯挨的那一刀成功迷惑了人皇的眼睛,他此刻懷疑的是幫他拖延過神族步伐的“天主”以及從未有過出面的靈族,而人神兩族的戰況在他看來的確與平常並無二致。

其實在人神兩族對立初期,他也將自已的目光完全放在神族身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愁秋漸漸意識到這場戰爭的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人族與神族之間的對立完全是由“天主”挑起的。

提出“賭約”,給予人族恩惠,拖延塞拉讓自已踏破至高神境。他在以這種方式不斷的提高人族的籌碼,將神族的視線牢牢聚焦在人族身上。

“天主”有著自已的野心,很明顯,他就快按耐不住了!先前對坎培斯的落井下石不就是野心的顯露嗎?他認為自已做的很隱秘,可這一切又如何真的能瞞過他們這些同一水平線的強者呢?

可即便自已看穿了他的所作所為,這場人神戰爭也必須進行下去,他們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只有死戰。這是“天主”最高明的一手,高明到他根本不怕自已與塞拉看穿一切,因為他們永遠無法跳出棋盤,他們只能做棋子。

這是身為孤家寡人的“天主”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優勢,是他在這場賭桌上唯一的籌碼。

至於靈族,它們是不會與“天主”達成真正的共盟的。名為“世界”的蛋糕只有這麼大,盤子只有一個,誰贏了,誰就能獨佔,而敗者,連活下去的資格都不會有。

理清了思緒,人皇睜開眼,碩大的廳堂裡看不見人影。大家都有自已的事情要做,不會在這陪著他一個老頭子整理思緒。

他敲了敲眼前的木桌,第一次對接下來該如何準備產生了迷茫。雖然知道“天主”與靈族將會採取行動,但沒有絲毫頭緒的情況下,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做好應對。盲目改變只會帶來不必要的慌亂。眼下,最重要的或許就是讓一切事物維持正軌,以不變應萬變。

……

窗外,烈日已經爬過了東方的天際,它懸垂著,高掛在天際,炙熱且奪目。

又或者說,它正在拼命散發著自身最為炙熱的光彩,或許連那輪烈日也知道,自已已經到了最為耀眼的時刻。此後,它將一刻比一刻黯淡,直到它淪為夕陽,落入西方的山脈,直到它的光彩不足以照亮這片大地,直到它掉入黑夜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