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的一個夜晚,白子遠感覺自已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自已在一個狐狸洞中降生,有時他感覺自已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有時感覺自已是一個頑劣的孩童,他喜歡沼澤地裡帶自已種甘蔗的老爺爺。
夏蟬鳴時,他躺在田埂上抓蛐蛐,這些蛐蛐媽媽並不喜歡,她說昆蟲的生命也是生命,因為我們曾經的生命也很弱小所以要敬畏那些弱小的生命……
但是白子遠就會覺得很煩躁。
一到媽媽開口教訓他的時候,他就會一句話來讓媽媽閉嘴。
“爸爸去哪裡了?”這時候媽媽就會避而不談,其實白子遠心中還是想見一見,他是誰。
白子遠在白璐的照料下,童年十分自由,除了祠堂中不讓嬉鬧,白子遠的童年時光過的十分愜意。
白金生叔叔會在集市中帶一些精巧的玩具回來,不過白子遠最喜歡的還是集市中的棉花糖。
冬天白家幾乎不外出,所以白子遠最討厭冬天了。
在溫暖的石壁內等待媽媽和族人們醒來,他不明白為什麼一覺要睡這麼久。
每當他不開心八重老爺爺會用莎草紙和蘆葦莖給他折蛐蛐。
所以他只能在石壁內百無聊賴的把玩八重爺爺折的草蛐蛐,螞蚱,蟈蟈……
冬季的最後一天,媽媽帶白子遠去了集市買了他最喜歡的棉花糖,吃下棉花糖後白子遠心滿意足的進入夢鄉。
夢中他又來到了夏天的田埂處,此時田埂中種田的卻不是八重爺爺,而是一隻弓著背的白眉老狐狸。
這老狐狸扛著鋤頭的模樣極為滑稽。
老狐狸注意到了田埂上坐著的白子遠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白子遠以為自已產生了錯覺,因為這笑容和白八重和藹的笑容極為相似。
“八重,八重,你怎麼累成狐狸了?”白子遠歪著頭問道。
泥地裡扛著鋤頭正要翻土的老狐狸愣住。
“是啊。”那老狐狸眯著雙眼笑道,隨後狐狸像是漏了氣的氣球般消癟下來,骨頭和肌肉彷彿消失一般。
“八重?八重!”白子遠見那狐狸皮耷拉在泥田上,只剩一個空蕩蕩的鋤頭立在泥田中,也空蕩蕩的立在白子遠心裡。
“你累死了?”
狐狸皮沒有回應,天空中烈日將泥土烤乾,大地乾裂,隨後白子遠也感覺到一股熾熱感從地上冒出來。
第二天白子遠醒來才發現自已尿床了。
等到開春後,他就見不到八重爺爺了,他那時還對死亡沒有準確的概念,只是覺得白八重還在冬眠。所有事物都會經歷這個流程,花開花謝,族人也會冬眠,開春便是一個輪迴,花會重開,白八重也會醒來。
——
沼澤地已經被犁成一片肥沃的田地了,在沼澤邊上立著一塊嶄新的石碑,上面刻著白八重三個字。
這段時間妖族已經被點化了大半,石洞也煥然一新,旁邊砌起了高高低低的吊腳閣樓。
由於地勢原因,常年潮溼,這吊腳閣樓除了承重柱,基本都用了淮屹山脈特產的青竹加以處理。整個閣樓呈現青灰色,房簷屋角多用榫卯工藝,旁邊還有幾個小閣樓,用作倉庫,柴房,屋舍。
通往人族集市中的小路也修成一條寬敞的大道,上面鋪著鑲滿石子的泥土,十分堅固。
從遠處看天空澄明如洗,鵜鶘站在田埂上遮住了不遠處的溼地,竹樓升著裊裊炊煙,一副世外桃源模樣。
白家也終於有了一個家族的模樣,為了白子遠的成長,所有狐族都開始適應起人族的生活。
祠堂中,白璐目光柔和的看著,稚氣未脫的白子遠,開口笑道。
“子遠,你知道今天為何帶你來這裡嗎?”
“娘,我知道,你之前就說過,在我八歲就可以開啟場域踏入咒術師修行行列。”白子遠仰著頭回應。
“很好,你可知道我們為何能踏上修行之路?”白璐繼續開口問道。
“因為,我們都可以開啟場域。”白子遠回應。
白璐微笑搖頭。
“其實我們白家從來都無法開啟場域。”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在白子遠腦海炸響,只留下一陣轟鳴聲和一片空白。
在白子遠的概念中,自已處於一個修行家族之中,家族的先輩能夠修行,後輩也多半能修行。
彷彿是感受到自已往後的命運,白子遠心中一顫,苦笑一聲。
“娘,我種田也可以,我種田也能養活大家,就像,就像八重爺爺那樣。”
白璐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隨後面色凝重望著石臺上的面具開口說道。
“子遠,跪下。”
白子遠雙腿跪坐在蒲團上,這蒲團已經換成了精緻的棉布蒲團,被白子遠壓了一個凹槽。
白璐緊盯著面具,接著開口。
“我們白家得了一個修行至寶,這是我多年前在淮屹湖中意外發現的,多半是仙家寶貝,能夠讓一個凡人開啟場域踏上修行之路。”
白子遠恍然大悟,難怪祠堂被嚴加看管。
白璐目光柔和的落在白子遠身上。
“除了開啟場域,供凡人修行,面具還有一個賦予特質的能力。”說完就示意白子遠祭拜。
“先前叫你背誦的話,可還記得?”
“記得。”白子遠點了點頭,明白了白璐的用苦良心。
“開始吧。”白璐滿意的點了點頭站在一旁開口道。
白子遠目光凝重,敬畏的望著石臺上的面具。
方穆皖沒有遲疑,他也在等這一刻,一魂一魄收入面具內,方穆皖感覺自已的視野更加廣袤,沼澤地外方圓十里盡收眼底。
白子遠唸完《妖族寶典》的引咒篇腦海響起端莊的聲音。
“茲有白氏,白子遠,泓光引靈,賜咒開恩,司命安神,奉道修行。”
光點如繁星般匯向白子遠的印堂穴。
白子遠心神沉入場域仔細觀察。
赫然是淮屹湖的模樣,原本的襁褓咒瞬間被煉化浮出水面。
“娘,我成咒術師了。”白子遠興奮的大叫。
“很好,但是我們白家的秘密,你可不能在外亂說。”白璐點了點頭告誡道。
“孃親,子遠明白,我們白家還未發展起來,我會低調行事,不惹人覬覦。”白子遠握掌成拳,眼神堅定。
見到此幕,白璐欣慰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