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舅舅的分開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因為我娘還在家,他必須趕回去照顧。還有小雨的事情,他也得想辦法瞞著。
這次告別,舅舅顯得特別的不捨,此前從不囉嗦的舅舅,這次竟然拉著我足足講了十幾分鐘的注意事項,有些點甚至反覆重複了十幾次,我想,可能是小雨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吧,所以他不想見到我再出意外。
看著舅舅蹣跚離去的背影,我竟是忍不住又流出了淚水,暗罵那該死的秘密,為什麼偏偏出現在我身上,只想做個普通人,跟大家一樣安安心心的上學,為什麼就不能呢?
佇立良久之後,直到再也看不到舅舅的身影,我才轉身踏上自已的旅程。
我開啟手機看了看,此處距離最近的縣城平安縣還有二十多公里,現在是中午十一點鐘,時間還算是充裕。
再次路過張家村的時候,我才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村子的全貌。
此前進村的時候,都是黑夜,而昨天又在亂葬崗挖了一天的墳,所以儘管來到張村已經兩天時間了,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我出生的地方。
正午的陽光下,一片殘垣斷壁躲在樹蔭底下,茂盛的荒草遮住了絕大多數的瓦礫,站在村頭,只能隱約地看到一些殘破的牆根和橫七豎八的房梁。
見此情形,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想要進村的衝動,而且這種衝動的感覺,隨著我與村子距離的縮短,竟變得越來越強烈。
“為什麼會這樣?舅舅不是說,中午是一天中陽氣最旺的時候,那些東西根本不會出來的麼?”
此時我滿腦子的疑惑,終於還是壓不下心頭的衝動,選擇走進了村子。
當我踏進村子裡的那一刻,那種衝動的感覺的變得更加明顯了,而且甚至還有了隱約的方位感。
隨著我腳步的深入,方位感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指向西北角一處荒蕪的庭院。
當我走到那座荒廢庭院前的時候,我隱約地覺得,這裡就是我曾經的家,十八年的那個暴雨夜,我就出生在了這個院子裡。
而那種衝動的感覺,就是從這座院子後頭的偏屋裡傳來的。
踏過倒塌的院牆,我緩步來到了偏屋所在位置,當我的目光掃過一小堆碎磚頭的時候,我竟又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想要把它扒開的衝動。
那下面肯定有東西,而那東西應該就是引我來這裡的源頭。
我拔掉磚頭堆上的雜草,扒開磚石間的泥土,然後將那些斷裂的紅磚瓦片一塊塊地扒了出來。
很快,我就在那下面發現了一根裹滿了泥土的棍子,當我拿起那根棍子的時候,所有的衝動感,竟然全都消失了。
我知道,我找對了。
來到村頭的小河邊,我將那棍子放進水中沖洗了之後,才發現這竟然一隻木匠用的鑿子。
驚奇的是,這鑿子的材質似乎很特殊,在潮溼泥土中埋藏了十幾年都沒有生鏽,就連它那棗紅色的木柄,也都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
我想起曾經聽我舅舅說過,我的爺爺是個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所以這把鑿子十有八九就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東西了。
既然是我爺爺留下的東西,我也就不客氣地收了起來。
我隱約有一種感覺,這把鑿子絕對不是普通的東西。
離開張家村之後,獨自踏上了前往平安縣城的路,一路上還是按照道長說那樣每遇到一個十字路口,都燒一張黃紙。
這種行為在鄉下的時候還好,畢竟人少。但是等到下午時分,我來到縣城的邊緣,人逐漸多了起來的時候,我的這種行為,就顯得十分的怪異了。
許多人都對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甚至還有個濃妝豔抹,衣著華麗,看起來十分有錢的中年大媽,直接當著我的面就罵了起來。
“小兔崽子,你家死人啊?又不是清明節,在大街上燒什麼紙錢?真他孃的晦氣,出門遇到這麼個玩意。”
雖然她罵的十分難聽,但是本著出門在外不惹事的原則,我還是強忍著嚥下了這口氣。
我進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不過夏天的時候天黑晚,所以的時間還算充裕。
而且舅舅說了,城裡人多,只要不去一些老舊陰暗的小巷子,便不用再燒黃紙。
本以為我能順利地找到住宿的地方,結果找了跑了幾家酒店之後,發現全都沒有一樓的房間。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我的心情逐漸著急了起來。
就在我再次懷著失望的心情從一家快捷酒店走出來之後,迎面卻走來了一個叼著香菸的中年男人。
他見我出來之後,快步來到了我身前:“小夥子,我見你找了好幾家酒店都沒入住,怎麼了?價格不合適?”
我見這大叔面相敦厚,也不像是壞人,便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只是想找個一樓的房間。”
那大叔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你早說嘛,來我家住吧,傳統民宿,乾淨衛生,價格合適,最重要的是,還是一樓。”
原來這大叔竟然是個拉房客的,這時候我看看周圍路牌之後,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在汽車站附近轉悠,難怪會遇到拉房客的人。
我聽說,這種人有很多都是騙子,你要是跟他走了,他能把你身上的財物都扒光,不過我的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唯一值錢就是那顆金牙。
那東西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別看我拿著沒事,要是這大叔真的不長眼給拿了去,那倒黴的只能是他自已。
所以思考了一下之後,我還是決定跟這個大叔回去看看,畢竟現在馬上就要天黑了,一時半會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我只能在心裡默唸:“希望大叔你是個正經做生意的,否則的話,惹了不乾淨的東西,那也不能怪我了。”
在問清楚了大叔的民宿周圍沒有醫院、殯儀館、公墓等之後,我便跟著大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