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原主看出林渡眼中的錯愕,歪頭笑道:“怎麼?娘子不歡迎我來嗎?”
林渡硬擠出幾分笑意,“怎麼會呢,我巴不得夫君天天來呢。”
江慕原主自然而然地坐下,就像他之前在別的妾室房中用早膳一樣熟練自然。
坐下之後,江慕原主指著桌子上的飯菜,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早膳就用這些?”
林渡望著桌上的紅豆粥和一碟子素炒白菜,確定地點點頭,“就吃這個啊。”
江慕原主疑惑地問道:“林渡,你有這麼窮嗎?至於這樣小氣嗎?”
江慕原主這樣問,倒也不是真的心疼林渡。
他雖然對林渡的一手好字有了幾分興趣,但是還沒有培養出什麼感情。
江慕原主真正關心的是,自已吃什麼啊?
桌子上那個白瓷湯碗裡面裝著見底的紅豆湯,那碟素炒白菜更是隻剩一小半。
很明顯,這些殘羹冷炙甚至都不夠江慕原主塞牙縫的,而且,即使這些東西足夠江慕原主塞牙縫,他也斷然不會拿這些東西來塞牙縫的。
林渡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呀,不知夫君今日要來,就沒有特意準備。”
林渡心中腹誹,如果你真的一早通知我今日要來,那我早就吃完了,一點都不會給你剩下的。
林渡她之所以吃的這麼簡單,還真不是因為她小氣,而單純地是因為沒錢。
江府的管家大權還在林渡的婆婆溫晏身上,溫晏不喜歡出身低微的林渡,江慕原主也不喜歡林渡,所以溫晏便想怎麼樣剋扣林渡,就怎麼樣剋扣。
不僅不發林渡的月例銀子,就連林渡院子裡的丫鬟小廝的月錢也很少發。
林渡沒辦法,只好遣散眾人,只留下如錦等幾個得力忠心的丫鬟小廝。
林渡成親時嫁妝不多,甚至有點少得可憐,所以林渡不得不算計著過日子,不然只怕真要在這府裡活活熬死了。
江慕原主看著桌子上的剩飯,恨不得一下掀了桌子,斥責道:“就算不知道我今早會來,你也不能吃的這麼簡陋啊。林渡,我江府難道剋扣你的月例銀子了嗎?”
林渡有點不可思議又有點似笑非笑地看著因為吃不上飯而一臉怒氣的江慕原主。
江慕原主不明白她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反應了一會兒,瞬即意識到自已這個江府還真的剋扣她這個大少夫人的月例銀子了。
江慕原主又想到成親時林渡的那點嫁妝,實在是寒酸的過分,就連江府送過去的那些金銀珠寶古董器玩,都沒有陪嫁回來,全都被林府的人佔有了。
江慕原主忽然意識到,被自已忽視六年之久的林渡可能確實過了不止六年的苦日子。
江慕原主心有愧疚,又不好意思開口追問,只是不耐煩地訓斥小廝道:“沒長眼睛嗎?還不快讓小廚房做了送過來。”
小廝急忙應聲,飛快地小跑出去。
江慕原主扭頭看一眼還在站著的林渡,又躲開二人交匯的視線,輕聲道:“好了,別站著了,坐下來吧,陪我再吃點。”
林渡挑了距離他最遠的凳子坐了下來,“是。”
江慕原主不滿地看著林渡就這樣一臉平靜地坐在了自已的正對面,開口詢問道:“你的字是和誰學的?”
林渡垂眸看著桌子,輕聲答道:“沒有拜師,只是臨摹前人字跡而已。”
江慕原主點點頭,他的師傅一開始教他練字的時候,也是先挑一個風格相似的前人筆跡進行臨摹。
臨摹確實是一個好辦法,見效也不算慢。
難的是逐漸形成自已的風格,不然若只是和前人一模一樣,那就是學我者生,像我者死了。
江慕原主忍不住讚歎一聲:“林渡,你很有靈氣,自已練字居然能有這樣好的領悟。”
林渡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因為林渡越來越覺得自已寫這一手好字沒啥用了,她又不能出門,更無法科舉,何至於費盡心思練出這樣一手好字卻毫無用武之地呢。
所以現在被江慕原主誇自已的字寫的很好,林渡的反應非常平靜。
突然,林渡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腦海中閃過了一種可能,她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江慕原主,詢問道:“你,你還是江慕嗎?”
江慕原主不理解她的意思,只覺得他神經兮兮的,皺眉不耐煩道:“我不是我,還能是誰?林渡,你一大早說什麼瘋話?”
林渡這才確定下來,面前這個人,確實是江慕原主沒有錯。
因為取代江慕原主的那個靈魂,不會對自已說出這麼難聽刺耳的話語。
江慕原主忽然意識到,林渡怎麼會知道自已是不是自已這件事情呢?
前天請了大師來,可也之說驅除邪祟,並未提到其他。
當時在場的,除了江慕原主自已和一心法師,還有江慕原主的母親溫晏和幾個婢女。
而林渡明顯是沒辦法收買婢女們的,那林渡是怎麼知道內情的?
江慕原主抬眼,仔細看著林渡的眼睛,似乎要透過這雙眼睛看透林渡這個人。
他輕聲詢問道:“林渡,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