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林渡已經撲滅了自已心中微弱的希望,卻還是有一點點難受。
差一點,自已就真的要相信他了。
其實過往種種,六年時光飛逝,她早就應該意識到江慕這個人勉強能夠託付身家性命,卻實在沒辦法託付一片真心。
江慕原主卻不知道自已在這半個月做了什麼,現在看到自已的美人們受委屈,下意識怪罪到正室林渡身上:“林渡,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許為難採裳她們,你怎麼敢讓她們跪在院子裡的?”
江慕原主實在心疼得很,院子裡的唐蓮地磚堅硬無比,這些美人們個個嬌若無骨,怎麼受的住這樣罰跪。
林渡被這盆髒水潑懵了,張口道:“不是我乾的,明明是你自已非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柒柳打斷。
柒柳半倚在江慕原主身上,抽噎道:“原來是少夫人執意要趕我們走,柒柳身若浮萍,多虧慕郎收留,才得了容身之地。不知柒柳和眾姐妹是哪裡得罪了少夫人,您竟然這樣狠心,要將我們逐出府去。”
林渡愣怔地看著她,心中不由得佩服她見風使舵的能力。
江慕原主聽到柒柳這樣說,更是生氣,瞪著林渡怒道:“你居然還敢趕走她們,林渡,你是不是發了失心瘋。有哪個男子的夫人像你一樣善妒的?”
這話說完,眾人都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怎麼感覺,大少爺他講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難道當時從樓梯上摔下來時,真的摔壞腦子了?
溫晏雖然也覺得古怪,可也不想當眾點破此事,便站出來做主道:“好了,林渡,此事你有大錯,回院子禁足三個月,不許出門。其他人也都散了吧,都不必出府了。”
林渡低著頭,無可奈何地撇一下嘴,躬身行禮道:“是,兒媳知錯,兒媳這就回去禁足,絕對不出院子半步。”
說完,林渡邁步回自已的小院,她的貼身丫鬟如錦跟在她身後。
進了院子之後,如錦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帶著哭腔道:“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吧,明明是大少爺自已要趕人走又臨時反悔的,怎麼能全都怪到夫人你身上。”
如錦和林渡從小一起長大,林渡嫁人之前,如錦看著林渡的嫡姐嫡母欺負她,林渡嫁人之後,如錦看著婆母妾室欺負她。
剛剛這件事,如錦更是心疼的不得了,連眼淚都落下了。
林渡拿出手帕為她擦去眼淚,柔聲勸慰道:“好了,如錦,不要哭了,哭花眼睛就不好看了。人在屋簷下,賞罰獎懲,本來就不由我們作主,習慣就好了。”
如錦接過手帕,一邊擦淚一邊詢問道:“夫人,您不生氣嗎?”
林渡笑一下:“比起在家裡吃不飽穿不暖的,江府的日子已經好多了。何況已經知道無法改變不能做主,也只能苦中作樂了。”
林渡離開之後,溫晏也帶著一眾妾室散了,只留下江慕等人。
江慕原主柔聲安慰懷裡的柒柳和採裳道:“你們以後都不用聽她的,等她犯下大錯,我遲早休了她。”
柒柳和採裳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寫滿了疑惑,江慕這是怎麼了。
可是他現在的樣子才算正常,二人默契地決定不提此事,只當作全是林渡的過錯。
江慕原主看她們還是不說話,就以為她們被林渡給嚇壞了,笑道:“別傻站著了,回房吧。”
回到房間之後,柒柳看出江慕更在意哭得滿臉淚痕的採裳,便自覺地告退出去了,她的侍女碧羽亦緊隨其後。
柒柳出身青樓,見多識廣,她本身是不在意多人行的,江慕原主也不介意,但是他們都知道採裳不會同意。
採裳本來就瞧不起柒柳,準確來說,她是瞧不起江慕後宅之中所有人,包括江慕的正妻林渡。
主要是因為採裳的出身確實好,江慕是禮部員外郎,官居五品,可是採裳的父親李入風卻是諸衛羽林千牛將軍,官居從三品。
李入風的結髮妻子逝世之後,李入風就將採裳的母親扶正做了續絃,所以採裳也算李家的嫡出女兒,身份高貴無比。
柒柳在青樓之中,見慣了女子努力往上爬,努力攀附男子,只為給自已博一個好前程,卻從未想到像採裳這樣名門出身的大家嫡女會為了容貌清俊的江慕洗手做妾。
柒柳雖然嫉妒豔羨採裳的家世,內心卻實打實瞧不起採裳的腦子,只覺得她實在是自甘下賤。
柒柳走在前面,憂思重重,想著江慕這些日子的反常舉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碧羽跟在她身後,不滿地抱怨道:“娘子,那個採裳心氣未免也太高了,大少爺都還沒有讓您走呢,她就一直給您甩臉子了。”
柒柳冷笑道:“她哪算心氣高啊,真要是心氣高,用得著來給江慕一個五品文官做妾。”
碧羽也很不理解:“娘子,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採裳的父親是戰功赫赫的將軍,怎麼沒給她尋一個好人家啊?”
柒柳早在被江慕贖身之前就把這些秘辛打聽清楚了,冷笑道:“尋了,怎麼沒尋,光祿大夫的嫡長子,夠尊貴夠榮耀吧?可惜啊,採裳她自已沒瞧上,對江慕一見鍾情之後,巴巴地獻了身。好好一個姑娘家,沒成婚先破了身,只能下嫁給江慕了。”
碧羽頭一次聽到這麼勁爆的八卦,驚得張大了嘴巴。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輕聲詢問道:“這樣的醜事,娘子您是怎麼知道的啊?李家的人不應該把這事瞞得死死的嗎?”
柒柳冷笑著搖頭:“李家自然是瞞得死死的,知道這些事的丫鬟小廝都被活活打死了。可是,這件事情是江慕在秦樓中喝醉了酒,酒桌上當眾說出來的。江慕的那張嘴,一向是不知輕重,李家想瞞也沒用啊。”
碧羽嫌棄地咧了咧嘴,“那採裳娘子還有心思爭寵呢?她不恨大少爺嗎?”
柒柳也不理解採裳的腦回路,只覺得她是好日子過多了,把腦子燒壞了,“誰知道呢,自甘下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