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柳離開之後，江慕按捺不住好奇心，低聲詢問道:“阿渡，我到底有幾個侍妾啊？”
林渡眼珠一轉，在心中數了數，答道:“府內侍妾大概有五六十個，還有一些丫鬟雖然破了身但還沒給名位。至於夫君在府外有多少外室和紅顏知已，我就不清楚了。”
江慕顫抖著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壓驚，“之前的我忙得過來嗎？”
林渡搖搖頭:“我與夫君一個月見不了一面，我也不清楚你忙不忙得過來。”
江慕接著追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與我離婚呢？”
林渡微愣:“離婚？夫君是說和離嗎？”
江慕反應過來，這個時代估計還沒有‘離婚’這個說法，估計‘和離’就是‘離婚’的意思吧。
“對，你之前為什麼不與我和離呢？”
林渡苦笑一下，輕聲道:“夫君有所不知，林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沒有退路可走，沒辦法和離。”
江慕聽到這個答案，心中百味雜陳。
他也理解封建禮教下女子的種種不易，即便是現代，女子離婚也免不了被人議論。
除了那些個民風開明經濟強大的時代，其餘幾個時代的女子，處處不自由處處難如意。
江慕在逸朝待了半個月，也摸清了這邊的情況，雖然不算十分封建保守，卻也有八九分了。
江慕嘆口氣，握緊林渡的手:“都不要緊，以後有我在你身邊。”
林渡微笑著點點頭。
她心中其實並不相信，她早已看破女子生如浮萍的命運，無論是在孃家還是在夫家，都只能靠父親或者丈夫憐憫疼惜。
可是憐憫疼惜這東西，實在是不受控制。
歸根結底，還是此時有彼時無的東西。
可是江慕不只是說說而已，第二天，他就讓貼身小廝江芸請來了所有妾室和丫鬟。
江府偌大的書房裡站不下這許多人，眾人只好站在院子裡聽他訓話。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肚子裡賣的什麼藥。
柒柳一貫與採裳不交好，可現在情況特殊，她也顧不得爭風吃醋了。
柒柳扯一下采裳的衣袖:“採裳姐姐，你知道慕郎這是要做什麼嗎？”
採裳出身不俗，連官宦之家出身的林渡都瞧不起，對於秦樓楚館出來的柒柳，就更瞧不上眼了。
她冷哼一聲，重重甩開柒柳的手，“你別拉拉扯扯的，我也不知道。”
被她這樣嫌棄，柒柳臉上有些掛不住，可為了套出一點訊息，還是扯著笑道:“我這不是擔心慕郎想要打發我們出去嘛，姐姐不要動怒。”
採裳冷哼一聲，不講話。
採裳的貼身丫鬟——暖玉輕聲對採裳說道:“姑娘你出身這樣高，大少爺就算要趕人出去也不可能趕你走的，不必憂心忡忡。倒是有些人啊，身份低賤，靠著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得了大少爺的喜歡，現在才需要惴惴不安。”
柒柳站的近，聽見了暖玉的話，頓時怒火中燒，也顧不得體面不體面了，怒斥道:“你說誰見不得人了？！我撕爛你的嘴！”
說著，她的手已經抬起來了。
採裳急忙將暖玉護在身後，微笑著勸道:“好啦，小丫頭胡說八道，妹妹何必與她置氣呢？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柒柳看到採裳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更是氣得不行，可是採裳往日的寵愛並不亞於柒柳。
柒柳也沒辦法，惡狠狠瞪她一眼，便作罷了。
這時，江慕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眾人連忙安靜下來。
江慕環視一圈眾人，饒是他有些心理準備，可還是被這些妾室的數量嚇了一跳。
他朗聲道:“我剛剛大病一場，前些日子一直想著過往幾年，自覺往日沉迷酒色頑劣不堪，虛度年華，實在不堪回首。現在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自已身邊實在無需你們這麼多人伺候，有少夫人一人便足夠。”
妾室們面面相覷，雖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也明白接下來迎接她們的不會是什麼好事。
採裳壯起膽子問道:“慕郎，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江慕看著採裳，微笑道:“我的意思是，請你們出府。”
眾人一臉震驚，尤其是柒柳和採裳。
採裳鼓起勇氣接著問道:“慕郎，就連我也要出府嗎？”
江慕記得林渡說過，這個採裳出身高貴，可是江慕實在不在意這個，他也不覺得采裳有什麼特殊的。
他面無表情地答道:“你們所有人，都要離開，沒有例外，明白了嗎？”
採裳瞪大一雙杏眼，不敢相信自已自甘下賤為他做妾居然還會被逐出府去，這讓她怎麼見人呢？
一旁的柒柳冷笑一聲:“採裳姐姐，看樣子大少爺並不在意你的出身高不高貴呢。”
採裳扭頭瞪她一眼:“你得意什麼，難道慕郎要你留下了不成？”
柒柳這才意識到二人處境一樣悲慘，不應該再把心思用在互掐上面。
柒柳的眼淚說來就來，哭哭啼啼地來到江慕面前跪下:“慕郎，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亦紛紛跪下，哭著求情道:“慕郎，你好狠的心啊。”“慕郎，妾身心中只有你啊”“慕郎，妾身寧死也不出府啊。”“慕郎……”
江慕沒想到她們會這麼捨不得離開，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還從未被這麼多人這樣跪拜過，只覺得折壽，急忙喊道:“我會給你們一大筆錢的，你們出府之後，也不用為錢財發愁的。”
江慕願意出這筆錢，倒不是因為他知道江家錢多，而是因為對這些女子的憐憫。
這些妙齡女子在內宅之中呆了這麼多年，除了爭風吃醋就只會享受富貴了，自然沒辦法在女性地位特別低，甚至不允許女性拋頭露面的封建社會中尋到一份體面工作養活自已。
所以江慕拿出了一大筆錢，就當花錢買個安靜了。
眾人聽到有錢拿，先是一愣，可很快反應過來，這筆錢是一筆死錢，她們又不具備以錢生錢的能力，這筆錢花掉之後可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