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茉容決定同夏末一起。
羅胖子不是修行者,一路同他們過去,只會帶來一些累贅。
不過,他倒是沒閒著,呆在基地輔佐天問一號,監控祝融號機甲以及夏末自身的資料。
一輛麵包車內,二人戴著耳機,耳朵裡全是羅胖子在囉嗦。
“梵淨山身為D級神念師,自身實力可是強得很,你兩可是要小心。這上面關於梵淨山的以前對戰資料,都是十分詭異,他的所有招式似乎都是關乎在自身的梵咒。這些梵咒能夠煩擾人心,甚至具有蠱惑心神的作用。”
“梵淨山這次接受洗禮,不知道他又從阿陀羅領悟到了一些啥,以常規武器是破不了他的金身,老大需要做的是與以前差不多,也跟他遛彎子藉機找出他的破綻。”
“到時候我會把老大對戰的資訊,以3D投影傳送在許姐姐那裡,許姐姐到時候也替老大參謀參謀。”
“衛星地圖顯示,這時候的聖廟很安靜,那些信徒也是在做著日常的事,估計是沒設什麼埋伏,但還是要當心…”
許茉容實在忍不住,連聲打斷:“行了行了,能讓你知道的都不要在意,不能讓你知道的,才是夏末真正需要關注的點。”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能關注個啥…”
“閉嘴。”
許茉容關掉耳機,去後視鏡裡望夏末的時候,他正盯著窗外發呆。在窗外一座低矮的山峰,山峰上有著眾多與現代風格不屬的建築,都是白色圓柱紅色圓頂,突顯一些莊穆。
這裡就是阿陀羅聖廟。
夏末失憶以後,話總是變得很少。許茉容回頭,望著他在失神發呆,不禁輕聲去問:“喂,在想些什麼?”
夏末沒有回頭,盯著山穹的建築回答許茉容:“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些建築有一些眼熟。”
“阿陀羅神祗是G市信眾最為廣泛的神明,這處聖廟多次出現在新聞間,或許你以前有見過吧。”
夏末沒有回話,靜靜盯著穹頂。
許茉容檢查完夏末身上的裝備資料,將一枚骨哨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夏末拿著那枚骨哨,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屍體製造而成,被打磨得通體圓潤,又顯得一些古樸,擁有很久的年代感。
他問:“這是什麼?”
許茉容下了車,為夏末開門,隨意答:“沒什麼,若是頂不住,不妨試一試吹響它。”
許茉容的耳機關掉了,但羅胖子的聲音還是從車上的儀器上響起。
“喲,這定情信物都送…”
許進車暫時關掉與基地通訊頻道,對夏末笑了笑:“別多想,你救過我幾次,算是我欠你的。”
夏末收起那一枚骨哨,只是說一聲:“謝謝。”
“這一次凶多吉少…雖然我也知道你運氣一向很好,也很努力總能化險為夷,只是這一次,你考慮清楚了嗎?”
夏末笑起來,有以前的模樣,帶給許茉容一些熟悉。
“每個人都有最為重要的人需要守護,最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我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危險,但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我必須去。”
“是啊,每個人都有必須去做的事。”
“那你呢?”
“我…”許茉容灑脫般笑著,自顧回了車上,留給夏末一句:“等你活著回來,我再告訴你。”
夏末搖搖頭,輕笑著出發了。
青石階不少,倒也是用不了多少時間。在廟門口,紅袍著裝的侍者沒有多說話,轉身向廟內為夏末引路。
“施主,世尊等候多時了,跟我走吧。”
臺階一節接著一節,那些建築坐落之處,總有幾棵楊柳飄飄,香客緘默虔誠敬拜,又將許願的黃線牽在柳枝。
清揚柳枝,像是不堪重任,那些代表著人間祈願的黃線,此刻變成了楊柳依依上的枯枝敗絮。
風微大,上完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夏末被侍者帶到了山頂。
前方只是一座建築,擁有如落日一般的巨大穹頂。一張門匾寫著梵文,顆顆粗壯的頂樑柱刷著白灰,雕著經文,正是有二十四柱。分在左右兩邊,柱前是二十四棵楊柳樹,樹前是寬闊的圓形廣場。
那廣場的一道圓,正是對上穹頂的一道圓。
侍者離去,夏末向前走,地面是花崗岩砌成,嚴絲合縫、猶如一體。只是那些撒在地面的黃灰,一圈又是一圈,在整個圓形廣場內,劃分出幾個大小不一黃色的圓。有的密密相連,有的相行徑遠。
在圓與圓的中心處,正又是那些詭異的經文。那些字型筆畫,像是人類的肢爪刻畫,是黑紅色的,正是血液氧化過的痕跡。
在機甲傳回的圖面資訊裡,羅胖子與許茉容二人都是瞧見了這些詭異的一幕。
羅胖子出聲問:“許姐姐,是法陣嗎?”
畜許茉容搖頭,只是眉頭始終沒有鬆弛下來,說出的話讓羅胖子心裡一陣發慌:“不是法陣,是祭壇。”
夏末踩在那些黃灰之上,有一陣陰寒突然從腳底穿透過來,像是一陣來自地獄的涼意,無數的哭喊與慘叫在他腦海盤旋,腦海中閃過無數血腥的畫面,讓他捕捉不到具體的資訊。
只是那些畫面裡,血流成河,屍離破碎。
低頭仔細一瞧,那些黃灰正是香灰與人類骨灰混合而成。
梵淨山揮開門簾,從正面走出,與夏末站在同一線圈上,線上的那頭望著夏末。他的表情無喜無怒,只是帶著無盡的打量。
許茉容首先看出了蹊蹺。
“梵淨山有些奇怪。”
羅胖子倒是看不出:“哪裡奇怪?”
“他竟然…有一些神韻…”
一個D級巔峰的神念師,如何能帶有神韻之感。元丹入陽神,才是修行者能夠練成神韻之感的境界,代表的也是A級神念師到S級。
梵淨山開口,步子走在黃線上,一股股極大的咒怨從地表傳出,衝入夏末的腦袋裡。那些慘無人道的畫面碎片、那些老儒婦男的哀聲痛喊,又變成如梵文咒經一般,衝擊著夏末的意識。
他呼吸緊促,竟一時額頭滿是冷汗。
許茉容觀摩著地面的那些圖形構成,終在記憶的一本古書裡,想起一種古神祭祀大典,一下驚醒大喊:“夏末!快離開那些黃線,那是…”
【通訊中斷…】
隨著梵淨山的步子,一股幽黃的禁制光壁從黃線中升起,那些光壁中帶著扭曲不規則的紅色流動氣體,像是在水中散開的一灘血液。
“夏末小子,如今就只剩我們兩了。你的那兩個朋友,怕也是不願看見接下來的場面。”
夏末穩定心神,死死盯著梵淨山的動作。他不知道,為何梵淨山能察覺到自己與許茉容他們的通訊。
“你能感知到這些?”
“呵,在皈依祗的神念之前,我可是你父親的得力助手。年少沉迷凡人間的那些世俗科學之物,是我做出最蠢的事。這個世界,終究會是屬於神明。世間種種,皆要臣服;萬物法則,由神而定。”
夏末捂著額頭,再是痛苦也是笑:“什麼狗屁神明,我只知道人定勝天。”
梵淨山又往前跨了一步,夏末渾身抽搐,恐怖的梵咒再次由地面傳入,像是電流麻痺他全身。
梵淨山嘲諷:“何謂人定勝天,任你再是有多少機甲護體,再是你那些人類智慧頂點而產出的科技之物,也還是防不住阿陀羅法咒。夏末,神學與科學,本就不在一個層面。”
梵淨山轉身,對著夏末的方向伸手:“夏末,神明終凌駕一切之上!人類終有極限,但神明超脫所有法則。你父母當年卻是考慮不到這一點,死死倔著要走一條堵死的路,才造成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你身上的機甲,怕也是你父母所謂的秘寶。可是這些東西,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不值一提。”
隨著梵淨山伸出的手,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夏末的喉結,讓他呼吸都極為困難。夏末懸空向著梵淨山的方向浮去,紅著眼不斷掙扎。
他失去了記憶,卻沒失去對父母的感情。梵淨山的話,讓他不自覺怒紅了雙眼。
“我能感受到你體內的核聚變核心,這所謂人類科技頂點,代表著無限能源的技術,是世世代代多少世俗人所求的東西。可是夏末,如今你還看不出嗎?靈氣復甦取之不盡,修行道人揮手斷海開山,科技的頂點不過是神祗揮手可做的小小把戲。”
夏末被牽引到圓形廣場的中心,地面雕刻的紅色經文像是活過來一般,聚整合一團妖魅狀的鬼火,燒向夏末。
“這阿陀羅血祭大法,以凡人血肉為基底,又便是要所親所愛之人,以血脈骨肉形體煉形,以親人所歷記憶化意。空覺雖死,但形體也能煉化助我鑄造無上軀體。”
“你個瘋子,拿自己兒子血祭。”
“夏末,經此一事你倒是讓我撿著一個寶貝。你那個妹妹,可是天生的通神之體。這場血祭,可是為你準備,也是為你妹妹準備。將你形體煉化到你妹妹體內,她定將能成為我阿陀羅神祗聖廟下一代聖女!登神之路,脫塵離俗。空覺助為父一臂之力理所應當,現在,你也助你妹妹夏寧一臂之力吧!”
“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