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內,葉方明保持著極其規律的作息。
早晨五點鐘起床,草草解決完早餐後,跑步去學校。
一邊跑步,啟會一邊向他提問各種公式、單詞和古詩。
和小說裡寫的不一樣,葉方明是真的需要學習成為學霸的。
而不是身為學霸系統的啟,直接將各種知識灌進他的大腦裡。
雖然啟真的能這麼做,但它死活都不願意。
因為它認為,任何知識都要付諸於實踐。
它可以把所有公式灌進葉方明的腦袋。
但那樣子,會讓葉方明理解不了為什麼速度越快時間越慢,為什麼黃金比例是0.618,為什麼詩人被貶後愛寫怨婦詩。
從來沒有人覺得,紙上談兵的也算學霸。
“趕緊跑,你還有十分鐘二十三秒就遲到!”啟催促著。
“你喊的倒輕鬆,能不能從我肩膀上下來。”
葉方明從沒這麼無語過。
跑步就算了,他竟然還要扛著一隻肥貓負重前行。
“不行,我才舔乾淨我的爪子,不能踩髒了。”
“……”
而且還是一隻矯情的肥貓。
多虧了啟給他制定的學霸成長計劃,葉方明現在徹底失去了去學校門口早餐店打工的機會。
作為交換,啟每天都會出門覓食。
防止葉方明餓出毛病。
多麼感天動地的系統與宿主情。
《貓貓系統出門乞食原因為哪般?》
到了教室後,葉方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出語文書繼續背古詩。
因為魏浩那檔子事,班級裡現在沒有人敢刻意針對葉方明瞭。
甚至,現在葉方明的四周都形成了一片真空。
是個人都知道,葉方明是個會隨時隨地揍人的瘋子。
完全忘記了魏浩曾經對葉方明做過的行為。
甚至還有謠言說,是他害的魏浩他爸發瘋,不然魏浩不可能退學去當和尚。
真正的罪魁禍首的啟,還趴在葉方明同桌的空座位上,悠閒的舔自己的爪子。
“號外號外,今天咱們班要來一個轉學生,據說還是個超級大美女哦!”
葉方明的前桌賀成華,一進教室就大聲嚷嚷個沒完。
他是學校的小喇叭、廣播牆,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八卦,總是能提前一步知道各種訊息。
平常快要放假的時候,甚至有些訊息慢的老師都得問他什麼時候放假?放幾天假。
雖然吵鬧,但沒有人不相信他的話,還是引起了班級內的一陣轟動。
“我去,真的假的,花哥哪來的訊息?!”
“單身嗎?單身我就去追了,我覺得我長得也挺帥的。”
“得了吧,就你?跟個竹節蟲似的,”
“你他媽狗叫什麼?”
“哇哦,轉學生誒,還是個女孩子,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學校門口的麵包店買蛋糕了!”
“那咱們這週末一起約上她去逛街吧!”
“加我一個,加我一個。”
“你一個男生湊什麼熱鬧啊。”袁源圓分外嫌棄,一把推開賀成華那張湊過來的大臉,“走開,這是我們女孩子的話題。”
袁源圓和賀成華是青梅竹馬,在她面前,賀成華永遠賤嗖嗖的。
“帶我嘛,帶我嘛~~~~”
“賀成華,滾回你的座位去。”
未見其人,但聞其聲,姚莉萍的大嗓門從走廊裡傳來。
“整個班,就你聲音最大,我在走廊聽了個一清二楚。”
姚莉萍一進教室,就嚴厲的掃視了一圈,轉頭就對著身邊的少女,露出一個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變臉,她姚莉萍是專業的。
“寧溪同學,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葉方明放下手中的語文書,抬頭看著講臺上的女孩。
當他看清講臺上少女的面貌時,目光微微一怔。
寧溪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微微向他微笑示意,清淺動人。
她長得很漂亮,但卻不是落於俗套的漂亮。
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氣質,像是盧浮宮內的一捧藝術品。
不同的是,盧浮宮內的藝術品是由藝術家雕琢出的藝術品。
她則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第一眼吸引葉方明的,不是她那雙柔和多情的桃花眼,也不是宛若蝴蝶振翅一般的睫毛,更不是光滑白皙如同羊脂玉的肌膚。
是她的無意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是她在喧譁環境時,不經意間流露的疏離感和禮貌。是她又清又淺的,隔著人群傳來的氣息。
葉方明緩緩撫摸自己的胸口。
那顆跳動的心臟,此時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好吵,好煩。
“我的名字是寧溪,以後的日子還請多多指教。”
她的自我介紹很簡短,“請問老師,我的座位在哪裡?”
姚莉萍的笑容僵了一下,視線移向教室中唯一的空位,恰好是葉方明的同桌。
“……”
是誰都好,為什麼偏偏是葉方明。
寧溪看出了姚莉萍的尷尬,主動替她解圍,“老師,我就坐那裡吧。”
她的步伐不慢,但走路姿勢很好看,一步一步向葉方明走來時,他忽然想起了剛剛語文書裡的一篇課文。
《孔雀東南飛》
無錯書吧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確實,這樣子的人,很難找出第二個。
“你好呀,我叫寧溪,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泠泠的清泉。
絲毫沒有對葉方明的偏見。
好像這個坐在角落裡的、陰暗的、骯髒的少年,和其他人一樣,是教室裡的一名同學。
一名值得結交的同學。
喜歡。
喜歡她對自己的態度。
第一次有人,毫無目的的,向自己笑的這麼好看。
像是清晨穿過樹林的一縷光線,丁達爾效應折射出的淡淡粒子跳躍如同交響樂。
喜歡。
葉方明覺得喜歡。
他頭一回體會到喜歡的情緒。
比糖還要甜,比蜂蜜還要濃稠,比鮮血還要鮮亮。
他整個人從劉海開始泛潮變溼,不正常的紅暈佈滿臉頰,猩紅的舌尖觸碰尖銳的虎牙。
神經的顫慄,理智在崩壞。
想要思考的可能性越來越低,最原始的慾望如同即將破土而出的幼苗。
痴心妄想在瞬間蔓延生長,剎不住車。
啪……!
溼漉漉的煙花綻放了。
他沒有慌亂,他從沒覺得自己的大腦能這麼理智過。
他低著頭,像極了一個怯懦自卑的少年,不著痕跡的將滿是傷疤的手,往衣袖裡縮了縮。
似乎是在自卑和害怕,害怕自己會嚇到這位新同桌。
寧溪注意到了他的雙手。
滿是傷疤和繭子。
紫紅色和黑色的淤青交織在一起。
她的眼底閃過震驚,隨之而來的是對同桌的憐惜。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也太慘了。
她不敢相信這個瘦弱敏感的少年經歷過的痛苦。
“我看你書上寫的名字,你叫葉方明對吧?”寧溪從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在了葉方明的桌子上,“請你吃,以後你要多多關照我呀。”
她的語調結尾刻意抬升了一個度,顯得俏皮很多。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她的方法很巧妙。
語氣不僅顯得不生硬,還成功繞開了葉方明敏感的內心,提出了要求多多關照她的要求,讓他毫無心理芥蒂的收下巧克力。
笨蛋,我是故意的,你果然上當了。
葉方明強壓下心底的興奮與顫慄。
“謝謝。”
他的喉間發出咕的一聲,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喉間能這麼幹渴過。
怎麼身體的肌肉都開始不聽話了。
任意的扭曲,擺放錯了位置,連眼睛都忘了眨。
巧克力,喜歡。
寧溪,這個名字,好聽,喜歡。
寧溪,這個人,可愛,喜歡。
喜歡?
是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葉方明抬起頭,儘可能的朝寧溪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只可惜,他太久沒笑過了。
臉部的肌肉太僵硬了,像是某種機械牽動的產物,扭曲古怪。
寧溪也向他報之以微笑。
漂亮的,閃著光的眼睛,比展覽臺上才會出現的寶石還要漂亮!
可惜葉方明沒有寶石。
如果他有,他一定要把所有寶石全都堆在寧溪面前,認真的告訴她,這裡所有的寶石,都沒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