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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3 章 蘇二郎寒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蘇二郎想著妻子肚子裡的孩子,原本七分的期望,瞬間變成了十分。

他定了定神,進屋。

三天後,蘇二郎帶著蘇母準備的東西回鄉下。

松哥兒也正常去讀書,身上也再也沒有帶過傷。

“也不知道二郎跟他說了什麼。”蘇母來找蘇研串門的時候說。

“問他他也不說,不過鬆哥兒現在身上再沒有帶過傷。”

蘇研笑笑,“那就好,能安下心讀書,他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可以考考縣試試一下。”

幾天前,蘇二郎決定回鄉下前,來找了蘇研。

“松哥兒沒學好,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也找了那些帶他混的人警告過。”

蘇二郎難得有些沮喪,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繼續跟蘇研說。

“我在鄉下不能時時注意到他,希望姐你能多盯著他點兒。”

“至少...別讓他走了彎路。”

蘇研看著一臉挫敗的二郎,沒有直接應他,而是問他,“松哥兒你準備以後怎麼辦?”

蘇二郎有些驚愕的看看蘇研,沒想到她會問出來。

兩個人都沒說明,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二郎坐下來,一隻手端起茶杯,他端茶的姿勢很彆扭,就像是拿著鄉下的大陶琬一般。

手指扣在杯沿。

蘇研注意到他手上厚厚的繭子,不是長時間從事體力勞動是形不成這樣厚的繭子的。

“松哥兒的未來,你有什麼想法嗎?”見蘇二郎沉默著沒說話,蘇研再次問。

蘇二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松哥兒剛出生,他是我第一個孩子,又是個男孩兒,說實話我當時高興的走路都是飄得。”

“當時咱家情況還不是太好,又沒有分家,煮個月子雞蛋,大伯母都要搶走一半,爹又不吭聲,娘是出聲也沒有用。”

“眼看著孩子沒奶喝,我還上山學舅舅去上山打獵,結果獵物沒找到,自已摔了一跤,崴了腳,回來也不敢說出真相,只說是路上走路不小心。”

蘇二郎露出回憶的神色,“再後來我就去向舅舅學怎麼打獵,但咱們這邊山外圍都被大家踩透了,也沒什麼獵物,再往深山走,我怕出事兒,也不敢去。”

“所以我就想個法子,專門往河邊蘆葦林子裡走,撿野鴨野雞蛋,回來煮給桂花吃。”

“偶爾運氣好,還能逮條魚,我就在外面烤好再帶回家。”

“後來松哥兒大了點,身體也結實,我就帶著他出去。上山下水,只要是能吃的,能找到的,我都會給他找來。”

“愣是把他給養的胖胖的,大伯母看著都嘀咕說我們偷偷給松哥兒開小灶。”蘇二郎想到那時候大伯母疑惑又找不到證據的樣子,還有些想笑。

蘇研沉默,這些事情,有一些是在她穿越來之前發生的。

有些是在她穿越之後。

她多多少少也知道點。

天底下沒有多少父母願意放棄自已養大的孩子,特別是自已費盡心力養大的。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要說蘇二郎最放不下誰。

那肯定是自已付出最多的松哥兒。

蘇研以前在現代聽過一句話,人都是向下相容的,父母對孩子的愛,遠遠比孩子對父母的愛要多。

就像蘇父蘇母對蘇二郎和她的愛一樣,他們會為了自已的孩子委屈自已奉獻自已。

但作為子女的蘇二郎與蘇研又把這種感情傳遞到了自已的子女身上。

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她才從來不插手蘇二郎和松哥兒之間的事情。

但現在,蘇研看著蘇二郎,眉頭蹙起,顯然松哥兒這些年的折騰。

蘇二郎不說,但心裡是有數的。

當寒心一點點積累到最後,終有一天會決堤。

愛意揮霍完之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蘇二郎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去,像是要把自已心上的陰霾一同吐出去般。

“人總是越來越大,跟小時候也越來越不像,我現在都要找不到松哥兒小時候的影子了。”

蘇研張張嘴,還是沒能說出什麼安慰的話。

蘇二郎也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心裡話。

這些話他憋在心裡很久了,但是找不到人說。

說給妻子吧,她膽小又怯懦,再說他也怕說了之後,妻子察覺到他對松哥兒的失望,開始輕視松哥兒。

說給父母吧,父母年紀又大了,現在還在為他的孩子操勞,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大郎三郎又隔了一層,轉來轉去,竟然只能在姐姐面前說說心裡話,吐一吐自已心裡的無奈。

蘇研是個很好的聽客,她認真聽著蘇二郎的話,只聽,不發表自已的意見和看法。

蘇二郎前言不搭後語的又絮絮叨叨了很多,最後兩個人在廳裡都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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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蘇二郎站起來,衝著蘇研緩緩鞠了一躬。

蘇研嚇得立即站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她伸手去阻攔蘇二郎,蘇二郎卻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認認真真的把禮行完了。

片刻後他直起身子,有些愧疚又有些無奈的說,“我知道松哥兒來到縣裡讀書之後,姐姐也在背後做了很多。”

“姐,謝謝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和爹孃。”

蘇二郎說著說著想笑,但是淚水卻悄無聲息的盈滿了眼眶,說話也開始變得哽咽,上氣不接下氣。

“是我...沒出息...我沒本事...要爹孃跟著我受苦,...兒子也恨我...女兒也不認我...”

“我...我...”

蘇二郎伸出雙手用力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但是剛擦掉,又有新的從眼睛裡留下來。

最後發現徒勞無功,他乾脆用袖子用力的去抹。

蘇研看著他保持著臉埋在袖子裡的動作不動,身體微微顫抖。

她走近,靜靜的拍他的肩膀,也不說話,就這麼陪著他。

一時間大廳裡寂靜無聲,唯有偶爾冒出的抽吸聲,清晰可聞。

那天蘇二郎無聲的哭了一場,最後走的時候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還叮囑蘇研不要跟蘇父蘇母說這些事情。

“松哥兒我沒辦法完全放棄,他是我兒子,我看著他從那麼一點點長到這麼大,說是放棄他簡直比剜我的肉還疼。”

“我不能看著他走歧途,該教育我會教育。”

“但也就這樣了,我沒法指望他,幸好現在王芳懷了,希望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到時候我一定好好教他。”

“研研...研研,你想什麼呢?”

“哎?什麼?”蘇研回神看向蘇母,“奧,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想還是二郎厲害,一來松哥兒就好好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