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眼出現在傳承地內的谷底天穹上之時，秘境之外正在法船甲板之上走來走去的祁聞淵腳步猛的一頓，沒來由的感到如芒在背，面帶疑惑的抬起頭張望四周。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誰在窺視他一樣，心頭的焦躁與不安緩緩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厭煩和無奈。

但他並非是因為這窺視的目光而感到厭煩和無奈，更多的是對這目光的所有者而感到厭煩和無奈。

祁聞淵眉心緊蹙，神識下意識的散出去掃蕩了一圈，企圖弄清楚這股莫名其妙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卻是無功而返。

投向他法船的隱晦的窺探目光雖然不是很多，卻也並不算少，但其中沒有任何一個讓他有剛剛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祁聞淵不死心的又蕩了一遍，仍舊是一無所獲，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從祁聞淵覺得不舒服到他神識散去兩回，期間攏共不過是三息不到的時間，這讓祁聞淵覺得如芒在背的被窺視之感已然消散殆盡。

怪了，難道是自已太敏感了？

祁聞淵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八成是自已剛才心頭太焦躁了，給自已整得有點神經衰弱了。

祁聞淵一向是個心大的，不然也不能對自已一睜眼就穿越的事情接受良好，心理建設壓根就沒怎麼做。

全程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接受事實坦然面對。

祁聞淵揮手幻化出了一面水鏡，發現他法袍的領子被他先前那爛泥一樣的躺平和打滾弄出了褶皺，頭頂的發冠也有些歪了，連忙對著水鏡伸手去打理扶正，他有種莫名的預感，折雲要出來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祁聞淵打點好自已形象後，沒多久便見得秘境入口產生波動泛起陣陣漣漪，隨後便見得折雲的身影從裡頭出來。

折雲出來便見得上空懸停的法船，龐大的船身上綴著的一連串的鮫珠格外晃眼，顆顆皆有嬰孩拳頭大小。

祁聞淵這艘模樣華貴的法船放在整個修真界都是獨一份的，除了他以外沒人會這般鋪張浪費，拿諸多珍寶作法船的裝飾，尤其是這繞了法船一圈的鮫珠。

更遑論此地乃是南海境內，除去蓬萊仙島外，一千年一開的海底蜃宮當屬第一大勢力。

海底蜃宮鮫人聚集，若非蜃宮限制，每隔一千年才開一回，為期一年，並且蜃宮內的生靈皆出來不得，否則南海一帶是否還是由蓬萊仙島說了算需得另說。

鮫人一族個個皆生的俊逸貌美，所織的鮫紗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乃是排的上號的護體至寶。

鮫人的歌聲具有蠱惑人心之效，會讓人失了神智淪為傀儡，鮫人齊齊吟唱之下便是大乘期修士也不敢保證說自已絕對不會中招。

鮫人修行五百年才會在體內凝聚一顆鮫珠，隨著修為增長，鮫珠的成色便會越發透亮。

鮫珠對於修士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是有助於修行提升且無任何副作用的至寶。

這也是為什麼哪怕海底蜃宮有著諸多危險每回去往的修士身隕者眾多，卻依舊惹得眾多修士趨之若鶩的原因。

縱使是拿不到鮫珠，海底蜃宮依舊有諸多至寶靈植，凡是能留的性命回來的修士，無一例外修為大漲，諸多珍寶傍身。

折雲無視了一眾窺探的目光，不過瞬息便落到了甲板之上，不偏不倚正正是祁聞淵的身旁。

折雲微微一怔，顯然是沒料到會這麼巧合，祁聞淵不動聲色的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手，面上不顯心底卻是暗道一聲可惜了，畢竟按他原本的計算折雲應當落在他懷裡才對。

此番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趕，粗略計算之下出了些許的差錯，站的偏了些。

祁聞淵有一點點的尷尬，暗自慶幸還好他穿越了，這裡沒有原來的世界的熟人，不然他算這點東西都算錯了，他肯定得被人笑死。

“怎麼樣？”祁聞淵說著伸出手去 握住了折雲的手腕，動作自然的不行。

折雲默不作聲往下掃了一眼手腕，點了點頭，將秘境之中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祁聞淵。

祁聞淵聽到折雲說已經與劍骨徹底融合時，儘管他有所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嘆。

我滴個乖乖，這天賦…嘖嘖嘖，太招人嫉妒了。

又聽得折雲說天一門的弟子和落星門的弟子在秘境內大打出手時詫異的挑了挑眉，心裡驟然升起一陣古怪之感，沒來由的有些想笑。

卻是突然之間發現折雲的修為仍舊是化神三段的煉神反虛境界，不由自主的微微蹙眉。

這不應該啊，沐辰徹底融合劍骨後都修為暴漲，沒道理折雲毫無寸進啊…

折雲見得祁聞淵蹙眉的模樣，稍稍一想便能想的明白，垂下眼抿緊了唇一語不發。

電光石火之間祁聞淵腦中靈光一閃，莫名浮現出“道心”二字，當下的折雲是重生回來的，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沒人能在經歷那些事情後還能保留最初的本心。

折雲以劍入道塑立的道心早已崩碎，上輩子的折雲之所以邪功大成，一是因為他親手廢了原本的道心轉而另修，二是因為邪法塑立的道心本就是汙濁不堪的，與那個時候的折雲正好相配。

祁聞淵回過味來，胸悶的慌，難掩眼中心疼。

麻麻的，別讓他找到機會，不然高低閃現過去給狗作者的狗頭打爆！

祁聞淵微不可察的輕吸了口氣，就像真的是一個修為高深的大能修士指點後輩一樣，一本正經的說:

“你沒動那劍骨的力量強提修為是好事，你如今不過也是剛入煉神反虛沒幾年，是該放緩些腳步。”

“距海底蜃宮開放還有兩年的時間，這兩年你同我一道化凡。”

言語之間絲毫不給折雲拒絕的餘地。

所謂化凡不過就是封閉修為化作凡人融入凡人的世界生活，修紅塵道、往生道等大道的修士在即將邁步大乘期時都會選擇化凡，以體驗塵世百態窺得些許大道，除此以外也有不少高階修士為修心而選擇化凡。

化凡一道是祁聞淵現下能找出來的對摺雲有益的唯一一個辦法，畢竟道心上的修行，除了折雲自已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得了他。

但不可否認的是，祁聞淵提出化凡，這裡頭也有幾分他自已的私心，他不管在折雲的記憶中和原主都有過什麼，但他敢肯定，這種像凡人一樣的日子絕對沒有。

凡人壽命短暫，自然會在有限的生命裡盡全力的尋求熱烈，以此留下他們曾來過的證明。

不是祁聞淵驕傲，他敢說，在探尋“意義”這兩個字的道路上，修真界的修士拍馬也不及他們這些個凡人。

在祁聞淵認知裡，他現在也依舊覺得自已是個凡人，在提及凡人時自然沒有別的修士的輕蔑與高高在上，更不會把自已和凡人徹底切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