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陳凡反應，伍齊走到陳凡身邊，指著第二份資料說道。

“顧芸，16歲的女高中生，三號那天放學，正和幾個同學約著去了家奶茶店，從監控畫面上來看，是四個人結伴去的，可進去沒一會，顧芸便搭著一位不在小團體之內的陌生女孩出來了。”

“那女生看著畏畏縮縮的，但不敢反抗，由著顧芸拽進了奶茶店旁的冉家巷子，那裡恰好沒有監控佈置，我們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結果就是顧芸失蹤了。”

“與冉家巷子挨著的幾個攝像頭，我們都查了，根本沒有她的出入身影，彷彿就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陳凡突然打岔，說道：“不是還有一個女生跟著顧芸進了巷子嗎，她難道什麼都沒看見？”

伍齊對陳凡的提問沒有感到意外，“那個女生確實跟著進去了，據她所說，她被顧芸拽著，才進了那巷子沒幾步，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就支撐不住，昏了過去，所以對顧芸的行蹤完全不瞭解。”

“此事應是沒有假的，有許多人證，就比如送這女生去附近醫院就診的幾個路人，醫生那邊說是低血糖導致的暈厥，也給出了相關的醫學證明。”

陳凡瞠目結舌，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顧芸失蹤案唯一的人證，竟然也能以這種方式與案子撇開關係。

“未成年人失蹤了，警方很是重視，把那幾個跟顧芸一起去奶茶店的女生帶進了局子詢事，剛開始那幾個女生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但說到底也就是幾個學生娃兒，經不住查的，最後一骨碌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簡單地說，這是一場女生團體間的校園霸凌，在巷子裡昏倒的那個女生家庭條件不好，長期在校外偷摸著做兼職，那奶茶店老闆可憐她，給了一份工錢。而這件事被以顧芸為首的小太妹團體發現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展開說了，你也是個高中生，是猜得出來的。”

陳凡沉默了，他身邊的確也發生過校園欺凌的事情，但大多時候他都是無關人士。他本人說不上冷眼旁觀，發生在眼皮子底下，實在過分的，他會呵斥兩聲差不多得了，但再遠一點，陳凡確實也懶得去仗義執言，人性裡面的冷漠到底是更多一點？

伍齊拿起第三份文件，眼神變得有些冷冽，“這第三個失蹤者，我倒希望他永遠回不來了。”

陳凡聞言後為之一震，伍隊長這喜惡分明的表態，放在公職人員身上，是過於大膽了。

不出陳凡所料，同在審訊室的另一位文職人員辛晴立刻提醒道：“伍隊長，請慎言。”

伍齊倒也不在意，沉聲說道：“這劉志新失蹤，是他老婆報的警，明顯是擔心壞了，說是自家男人晚上出去買菸吃，可是都凌晨一兩點了，卻始終不見人回來，打電話也打不通，於是大半夜就跑出去找人，四處的便利店都問遍了，人家收銀員都說根本沒見過這個人來過，實在沒招了，他老婆只好報警。”

“這人是個無業遊民，一直靠著老婆和岳家的資助過活，平日裡不咋出門，鄰里對他也不大瞭解。我們去查現場，這次倒是有監控拍到了，我們發現這小子那晚上根本就沒去便利店，他特地跑去了幾公里外的驛站拿了份快遞。”

“你猜他拿的啥。”

陳凡自然是不知道，於是搖了搖頭。

伍齊深吸了一口氣，嘴唇抿得嚴嚴實實，最後吐出一個詞。

“TTX。”

“他早早就買好了200萬保額的意外險，還知道自家婆娘喜歡魚鮮，這河魨毒算是他最後的溫情？”伍齊心中憤怒的情緒如同一團黑雲壓在他的心頭，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陳凡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最終選擇了保持沉默。

審訊室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氣氛壓抑。

最終，陳凡打破這份沉默，低聲說道：“伍隊長是想告訴我，這案件涉及到的第三個共同點，便是所有失蹤人員，都是惡人？”

令陳凡意外的是，伍齊居然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總結推測的，是第四個共同點。”

“我真正想說的第三個共同點，是這個。”伍齊舉起一個方形的透明塑膠封袋，裡面裝著一些白灰色的粉末。

陳凡的身體微微一震，臉色泛白，似乎是猜到了什麼。

“我們在每個失蹤人員最後失去行蹤的區域仔細搜尋後，竟都發現了這種......香灰。”

伍齊走到陳凡所坐審訊桌的正面，半蹲了下來，雙手抱在桌子上，趴著腦袋，神情卻平靜下來，冷峻的臉龐竟然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只聽他輕聲問道。

“陳凡，你為什麼還沒有消失呢。”

“你......是個好人嗎？”

陳凡愣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已的不知所措。這伍隊長說話實在太令人迷惑了，說得好像自已就活該跟那些惡人一起消失一樣。

哆哆嗦嗦地，陳凡還是尷尬回答道。“伍隊長說笑了，我一高中生，雖然沒評過什麼校園道德模範之星，但也不至於淪落到跟那些失蹤的人間之屑相提並論吧。”

“再者說了，平白無故的，就因為我看了個網路影片，您就要咒我死啊。”

伍齊聞言一笑，一雙明亮的孔雀眼睜得老大，拍了拍陳凡的肩膀，笑盈盈地說道。

“你也覺得那群失蹤的已經死了？”

陳凡心頭一緊，生怕自已說錯話，連忙閉嘴。

驀的，一直安靜坐在旁側的辛晴開口說道。

“伍隊，時間到了。”

伍齊背對著辛晴，也不回頭看，平靜地說道：“拿出來吧。”

就像是變戲法一般，辛晴竟然從懷中拿出一個青銅印章，那印章呈方形，拳頭大小，表面篆刻著古樸的紋路，基座上立著一尊法獸，身軀似獅、頭有鹿角，蹲伏於地，周身似乎縈繞著淺淺的光芒，彷彿在注視著世間的一切。

獬豸！陳凡立馬認了出來，《後漢書·輿服志下》有言：“解豸神羊，能別曲直。”

獬豸生有靈性，懂人言、察人心、知人性，更是能辨是非曲直，識善惡忠奸，稱得上是“正大光明”四個字的化身。

那獬豸印穩穩地落在了桌上，獸首指向了陳凡，陳凡只感覺那獬豸竟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那感覺就像是半夜出行被猛獸在無人的山路上盯住了，一股涼意從尾巴根直冒天靈蓋！

陳凡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本以為會發生什麼，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

審訊室內的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