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煜年心如死灰,強顏歡笑地勾了下唇。
“行,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李醫生隨和地站起身,走向辦公桌後準備開方子,“那也是醫囑 。”
“嗯。”
秋煜年微笑地等著藥單。
*
接納,還是遠離?
這是個問題。
秋煜年躺在書房的皮沙發上,望向復古風格的拱形窗外,金秋的風輕拂著薄紗的窗簾,天空高遠清爽。
窗旁一株茂密的梧桐樹,給窗外風景增添了一筆濃墨重彩的綠意。
他們家是小區裡的一棟別墅,書房在二樓。
現在是10月2日的下午四點多,茶几上乖乖躺著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寧繁」。
“......”
秋煜年心情複雜地按下接聽:“喂,有事嗎?”
“草,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欠你一頓飯啊。”手機裡寧繁的聲音吊兒郎當。
即便知道對方是朋友間的戲稱,但他還是感覺寧繁故意一舉兩得,叫他的時候順便罵了他。
“呵,當然記得,而且我還記得我欠你很多頓飯,這學期剩下的晚飯不是都被我包了嗎?”秋煜年唇角不禁帶著笑意,“那我可以少請你一頓,就當抵消了。”
一不小心變欠債的人了,秋煜年也沒想到才真正認識沒多長時間,就不知不覺地被寧繁牽著鼻子走了。
“不行,一碼歸一碼,真的,就今晚吧,我請你吃燒烤。”寧繁開心邀請道。
今晚......又是晚上?
秋煜年抬手捏了捏鼻樑:“明天中午可以嗎?”
“不行,哪兒有中午吃燒烤的?沒那感覺和氛圍了。”寧繁執意道。
最重要的原因是,寧繁那雞肋的「撩妹於無形」明天下午就截止了,而夏年年又大機率是晚上出來。
所以,今晚是寧繁反覆斟酌後的理想時間。
他問過廢物系統了,「撩妹於無形」技能與時俱進,對心理女性的同輩也適用......換句話說,如果夏年年真是秋煜年分裂出來的人格,即便他們用的是同一具身體。
但夏年年心裡認為自已是女性,所以她也會對寧繁的「撩妹於無形」技能受用。
“我倆要什麼感覺和氛圍......”秋煜年脫口而出後,笑容驀地滯住。
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丟丟。
可能是寧繁太「直」了,好像並沒有get到那似有還無的朦朧曖昧,反正不及寧繁再開口,秋煜年又立馬答應道:
“好,今晚見......你想好去哪兒了嗎?”
寧繁:“當然,我待會兒把位置發你,那裡七點鐘才開門,味道超級棒,我以前經常去那兒吃。”
秋煜年有點猶豫:“對了,那啥......我可以帶上我妹嗎?”
他本意不想帶上夏微念,可是又需要夏微唸對付夏年年。
寧繁斷然拒絕:“不行,我倆得喝酒的,帶女生不方便。”
“......”秋煜年抿了下唇瓣,硬著頭皮頷首,“呃......好吧。”
*
寧繁結束通話電話鬆了口氣,他還生怕秋煜年不會答應。
但萬幸,秋煜年是個好人,他答應了......那麼,一切按計劃行事即可。
“你晚上約了同學嗎?放假回家屁股還沒坐熱就想往外跑,”江雅女士從臥房走出,翻著白眼痠道。
“我主要是不想打擾你和老爸的二人世界,昨天我不一直在家陪著你嗎?”寧繁揣好手機,笑嘻嘻地望向老媽。
江雅女士在米白色長裙外裹了件玫紅色茉莉花披肩,坐在他身旁不舒服地叨叨:“可是我昨天買了那麼多菜,結果你都不在家吃飯。”
寧繁:“就今晚而已,老媽你別矯情了,假期還有好幾天呢。”
江雅女士斜睨向他,悶悶的臉色帶著警惕:“你今晚出去,是跟男生還是女生?”
“......”寧繁舌尖頂了會兒齒背,試探道,“那我是給男生出去你比較放心,還是跟女生出去你比較放心啊?”
“都不放心。”江雅女士上下打量了一眼盤靚條順的兒子,不愧是她生的。
她撤走目光想了想:“不管你是跟男的出去還是女的出去,十二點之前必須回家,不準在外面過夜。”
“說得像誰稀罕和我在外面過夜一樣。”寧繁說著撇了下嘴,向左邊倒下去,如一灘爛泥懶懶地躺在沙發上。
“喂,”江雅女士一巴掌排在他的屁股,杏眸圓睜,“我警告你啊,誰稀罕都不行,朋友之間喝酒可以,但不能酗酒喝醉,懂嗎?萬一酒後犯錯呢。”
寧繁:“嗯嗯嗯。”
江雅不依不饒:“還有,今晚跟哪幾個同學?我認識嗎?”
寧繁:“就一個男生,你不認識。”
他實話實說,免得撒一個謊要用無數謊來圓。
只是他說完後,老媽看他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勁,唇瓣微動,欲言又止了幾秒鐘,隨即起身走開:“哦。”
寧繁:“......”
*
撒一個謊要用無數謊來圓,這是他在秋煜年那裡真切感受到的。
而那個謊言即——他是直男。
七點多鐘,燕城的天已經黑了,這個季節蚊蟲幾乎消失殆盡,沿河生意火爆的燒烤店都把桌椅延伸到了河邊。
寧繁和秋煜年對坐在一張可摺疊矮木桌旁,桌上兩大盤肉串,裡面只夾雜著少量素菜,比如豆乾、苕皮、土豆和韭菜等。
頭頂樹梢上掛著燻黃色照明燈,店家還拉了黃色小燈串,整個沿河堤岸熱鬧十足。
寧繁左手拿著啤酒瓶舉向秋煜年,秋煜年意會也拿過啤酒瓶,彼此碰了碰瓶頸,仰頭喝了口啤酒。
“怎麼樣?這頓還滿意嗎?”寧繁拿過豆乾邊吃邊問。
“嗯,很好吃,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家吃燒烤。”
秋煜年左手拿著小五花,右手刷著手機。
“不會吧,身為燕城人,這家很火的,你居然是第一次來?為什麼?”寧繁好奇地睜著一雙求知的大眼睛。
秋煜年瞄了他一眼:“家教嚴。”
“真可憐。”
寧繁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