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丑時,落湯雞葉笙才終於回到葉家。幸好凌霄代替她在青竹院,故而無人發現她此刻才回。她狠狠灌下兩碗薑湯,又將溫在爐子上的晚飯吃光,這才躺上床捂汗休息,心中信念堅定,絕對不能染風寒!若是病了,還如何找那名宮女?
一旁的凌霄皺著眉,猶豫著道:“四小姐和甄小姐許久未來往了。”
葉笙的朋友只有幾個,甄煙是其中一人。凌霄的提示她聽懂了,但如今的她已經抽不出心力去管其它的事了。
這天,兩人又在屋內仔細翻看宮女名冊,寂靜的屋內,只有書頁翻過的聲音。
齊煜忽然道:“左手腕有一個紅色胎記,就像銅錢一樣!對不對?”
“對對對。”葉笙心中驟然大喜,急忙撲到齊煜身邊,瞪大的雙目死死盯著名冊上漆黑的字跡:蘇眉,京郊人,左手腕有一個圓形紅色胎記,如一個銅錢……
葉笙滿眼滿心只有胎記。她猛然將齊煜手中的名冊搶奪在手,拿書的十指用力抓緊名冊。她凌厲的目光死盯著紅色胎記,彷彿要將書給盯出一個洞。
齊煜輕輕拍了一下葉笙的左肩,卻發現葉笙整個身子繃緊,且還在微微顫抖。他疑惑道:“阿笙?”連叫了幾聲也無反應,他只能推了推人,終於將葉笙喚醒。然後,她看見葉笙紅了眼眶和瓊鼻,將牙咬緊,一張臉顯得猙獰。
而葉笙的目光有些散亂,透著古怪,嘴裡呢喃著‘終於找到了’,她一邊說,一邊麻木地回頭,看向名冊上事關蘇眉的所有資訊。
明明她是個過目不忘的人,四書五經,她只要看一遍就能背下且理解意思。但如今,她卻反反覆覆將與蘇眉有關的一百多個字默唸背誦,生怕記錯一個字。
無錯書吧齊煜看向葉笙的目光透著狐疑,還有一絲害怕。現在的葉笙,看起來就像一個鬼一樣。
葉笙平靜地將名冊放回書架上,原原本本,連位置都不曾挪移。放好名冊後她便緩緩轉過身往門口走去,一直到宮門口,她那張臉都透著一種怪異的平靜。
齊煜擔憂地跟上馬車,就見葉笙一口血吐出來,整個人兩眼一翻,已經暈了過去。他急忙將人抱在懷中,催促他的車伕快去找大夫,又叫葉家的車伕趕緊回去。
大夫說葉笙心中擠壓著什麼事兒,說白了就是想得太多,心事太重,加之本就染了風寒,卻硬是強撐,如今病情加重,他開服藥吃下,讓葉笙以後別再心事重重,自然也就好了。
聽完大夫的話,齊煜總算是鬆了口氣,幸好沒事。天知道他看見葉笙吐血的時候有多害怕。待人都走了,他方才問凌霄,道:“昨兒夜裡,阿笙淋了雨回來,沒請大夫?”見凌霄點頭,他無奈抱起雙臂,氣道:“阿笙為了給你找大姐這麼拼,你倒是不關心她的死活。”
凌霄無奈道:“奴婢已經勸過了,是四小姐說不能聲張,喝點薑湯就好。否則她從宮裡回來卻立即請大夫,這要是傳出去了,恐怕不恰當。”
齊煜想起葉笙找到蘇眉資訊後那種古怪的反應,他覺得蘇眉的情況並非葉笙說得那麼輕鬆。而且他方才在凌霄面前說她大姐的事,若這個蘇眉對凌霄真的很重要,凌霄怎麼卻是率先關心葉笙,而不是先問蘇眉呢?
正狐疑,躺在床上的葉笙迷迷糊糊喊著什麼,只是囈語也聽不清。可漸漸地,卻有一些不恰當的字詞冒出嘴。什麼烈國公府、陸家、陸貴妃、滿門抄斬。而凌霄早在葉笙說烈國公府的時候就已經衝到床邊捂住葉笙的嘴。
齊煜看向凌霄,狐疑道:“你捂住阿笙嘴做什麼?”
“啊?”凌霄眼珠子轉來轉去,急得一臉都是汗,才找到一個蹩腳的理由,道:“四小姐說想吃菱粉糕,啊,對,想吃百香齋的菱粉糕,可如今天都黑了,上哪兒買去?”
齊煜看向燭火明亮的屋內,又看向已然漆黑的窗外,回頭看向躺在床上面白如紙的葉笙,最後,他衝凌霄道:“你照顧好阿笙。”
凌霄點頭應下,見人走了,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這一晚,凌霄未曾闔眼,親自給葉笙灌了藥,就一直坐在床邊。直到東方泛白,葉笙才終於醒了過來,見凌霄高興不已,想要說話,卻因咽喉乾澀一陣咳嗽。
凌霄急忙倒了溫水給她喝下,又端過溫著的燕窩粥遞上。葉笙一邊吃,一邊將事情說了,最後道:“蘇眉一出宮,就被甄家請走做教養嬤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