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一張臉已經漲得紫紅。他想罵回去，可外祖母的確是弄死了正室而扶正。雖說這裡面彎彎繞繞，並非後宅爭鬥那麼簡單，但表面上，真相就是如此。他好半天才憋出話道：“你、你跟六弟……”

葉笙不疾不徐道：“王爺，臣女是得了楊賢妃的話，進宮陪賢妃娘娘禮佛，只是臣女不熟悉宮中的路，剛好德王也要出宮，就帶臣女前往宮門口而已。”

齊燁被葉笙條理清晰的話堵得面色發紅，最終只能看向齊煜，道：“六弟，我可是都知道了，葉笙最近一段時間天天進宮，每次你們兩人都是一起進宮一起出宮，怎麼了？賢妃娘娘宮中連個給葉笙帶路的宮女也沒有嗎？”

齊煜漠然地看向氣到臉紅脖子，又不屑葉笙的齊燁，就在眾人要以為他只是一塊石頭時，他終於開口，道：“母妃已經見過葉笙了。母妃認為葉笙很好，很喜歡葉笙，希望葉笙可以做她兒媳婦。所以四皇兄，我馬上就要迎娶葉笙了。”

齊燁瞪大雙目死盯著齊煜，看起來並不太聰明的樣子，實則心中已經轉了幾百個彎兒了。以齊煜的情況，完全能娶一個更好的貴女。雖然恭順侯手中握有兵權，但一則恭順侯的兵權並沒有那麼大，二則也不知為何，近些年恭順侯有些失去聖心。楊賢妃精成鬼的人，怎麼可能答應讓葉笙做兒媳婦？

葉笙聽著齊煜平靜卻堅定的話，不敢置信盯向齊煜，心中在想齊煜這是故意在敵人面前說得謊話，還是……

“朕的兒子要娶妻了，朕這個做父親的倒是最後一個知道啊。”

瑞豐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笙瞬間收回對齊煜的震驚，目光急速一掃，前方一米遠才有稀泥。她當機立斷，故作摔倒弄髒臉，這才急忙跪下。

瑞豐帝看向跪了一地的人，漫步走到葉笙前方，衝葉笙道：“抬起頭來。”然後，他又看見葉笙滿是稀泥巴的臉，一張臉頓時充滿不悅，道：“你怎麼次次都御前失儀？”他扭頭看向齊煜，道：“你跟她說說，御前失儀是個什麼罪名。”

齊煜想到上次牡丹花園的葉笙也是一臉稀泥，他立即肯定這絕非巧合。但眼下他來不及細想，只能一面告知葉笙何謂御前失儀，一面心中擔憂。這御前失儀啊，可大可小，但接連兩次，恐怕葉笙已經在父皇心中落下個沒教養的印象了。他急忙道：“父皇，葉笙是見父皇突然來到，心中害怕，所以才會摔倒弄髒臉。”

瑞豐帝居高臨下看向一臉稀泥的葉笙，半晌才冷聲問道：“朕很可怕嗎？”

葉笙立即道：“皇上是萬民之主，天下人皆是皇上的子民，子民見到君父，自然都是又敬又怕的。”

瑞豐帝眉頭一挑，冰冷的目光落在葉笙的墮馬髻上。一瞬間就能說出這般完美話語對答的人，真的會害怕到摔倒嗎？但葉笙為何兩次都要一臉稀泥呢？這葉笙有些怪。他扭頭看向齊煜，好笑道：“楊賢妃給你選定了王妃，怎麼都不跟朕說一聲啊。”這母子兩人是要越過他麼？

齊煜想起母妃的教導，乖乖道：“兒臣認罪。”

認罪？瑞豐帝好笑。認罪便是表明他真要娶葉笙。他道：“既然認罪，那就在這兒跪著反省吧！反省何謂天地君親師。”

瑞豐帝走後，齊燁高興地挑釁嘲諷夠了才離開，心情好得走路都哼著曲兒呢。

葉笙低著頭看向跪在身旁的齊煜，嘆道：“抱歉，又是我連累你。”

“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本王，你為何不肯讓父皇見到你麼？”齊煜抬頭看向葉笙那張滿是泥巴的臉，忍不住笑道：“難道你覺得你太漂亮了，怕父皇看上你，然後你就不能嫁給本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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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你亂想什麼？”葉笙被他這不正經的話逗笑了。頓了頓，她道：“要不要告知賢妃娘娘，只怕皇上現在去質問了。”

“去就去吧！”齊煜淡淡應了句，話音中有著不滿。

葉笙聽出齊煜不滿她不告知真相的話，可這種事，她又怎麼敢宣之於口？她看向齊煜黑色衣袍上陽光消失，暮色四合，心中漸漸掙扎。

她實在料不到兩人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幕，如今的她，真的能跟齊煜一刀兩斷？

葉笙覺得臉冰涼，抬手一抹才發現下雨了。齊煜道：“你快回去吧！別淋了雨著涼。”

“那你呢？”葉笙問，卻見他只是筆直跪著。是了，沒有皇上的話，別說下雨，就算下冰雹，他也不能離開。

皇上是父，更是君。

齊煜看向冒雨急匆匆跑開的葉笙，心中變得更加古怪。他一面高興葉笙趕緊離開，一面又覺得她拋下了他。就在這樣矛盾的心情中，他看見撐著油紙傘跑到身邊的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