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瞳眨了眨眼，旋即將武所畏的爪子打在了那道巍峨的城牆上。

“貓娃子你弄甚，這東西不僅對噬魂獸這類天生地長的邪魂有極強的剋制作用，對俺們這些脫離物質實體的魂也有部分削弱能力的。這樣莽撞萬一觸發了什麼古怪的東西怎麼辦！”武所畏觸電似地收回自已的手。

“不知道啊，所以要試試嘛！”白紫瞳緊盯著那道牆體，但後者卻沒什麼反應。

“沒反應？”武所畏疑惑道，“讓……爽靈小子試試？”

一旁的夢爽靈剛要出口拒絕，卻發現一隻毛茸茸、暖洋洋的爪子已經按在了自已右手手背上，緊接著掌心處便傳來了一股冰涼的感覺。顯然，他沒有拒絕的手段。

“沒反應。”白紫瞳的視線從牆體轉移到夢爽靈的眼睛上，它問道，“夢爽靈，你有感覺嗎？”

夢爽靈使勁兒搖了搖頭，臉色卻有些暈紅，他趕忙別開自已的視線，並從白紫瞳的梅花印記下抽回自已的手。

有的人確實沒經歷過同齡異性的肢體熱情。

武所畏雙腳站立，用前肢摸著下巴思索道：“因為俺跟爽靈小子都純潔的很，所以這剋制邪魂的禁忌符籙沒有觸發嗎？俺們都不夠邪惡啊！”

在武所畏的記憶裡，這禁忌符籙是用來剋制邪魂或邪惡慾念爆棚的魂體的古老法門。它對那些天生地養的邪魂具有極強的剋制作用，能夠對觸控到它的邪魂造成本源上的損傷。當然，普通的魂體也會因為暴露自身成長過程中積攢的過盛邪惡慾念而受到同樣的剋制。

而慾念不論是誰都會產生的，所謂善與惡，其間只不過一個度的問題罷了。

白紫瞳拍了拍牆體，那牆體依舊沒有反應。

它無奈道：“如你所講，我們都不夠邪惡。”

“我們研究它做什麼？”夢爽靈疑惑道，“不是隻要想辦法進去裡面，然後找回齊夢就行了嗎？難道穿牆的技能是擺設？”

武所畏想了想，覺得不無道理，便自信滿滿地說道：“就讓俺來試試這城牆轉角的位置到底像不像他們嘴裡說的那樣厚。”

言罷，武所畏便挺著胸脯迎牆而行，卻沒成想往日裡用得神乎其神的穿牆絕技，此刻竟發揮不了一點兒作用。

月光下，在白紫瞳跟夢爽靈的視角里，一隻豆大點兒的狗子正在拼命死蹭，試圖撼動那龐然大物般的巍峨城牆。

武所畏氣得呲牙咧嘴，一屁股賴在了地上不服氣地大罵道：“狗東西，他們嘴裡城牆轉拐拐的地方其實一點兒都不厚，嘛就是說硬了一點點。哈退！”

見武所畏一副吃癟模樣，白紫瞳跟夢爽靈都說不出的心事複雜。

“喵，穿不過去，咱們仨就走不了後門咯！”

“嗯，關係不夠硬啊，又得偷偷摸摸走一回正大門了。”夢爽靈無奈，又疑問道，“為什麼情況和之前齊夢跟南宮淼淼進別人夢境裡不一樣呢？這裡的限制怎麼感覺要多上許多！”

白紫瞳沒有說話，但聽到這話的武所畏倒是愣了一愣，它看了眼白紫瞳跟夢爽靈，隨後根據自已的閱歷解釋道：“他倆之前的叫夢境連線，俺們現在的叫進入印跡。前者是魂與人精神能量的間接聯絡，後者是魂與魂的直接干涉。這自然會有不同。不過這面牆俺還真是第一次在魂的印跡裡遇到，是夠邪門兒的。”

“有些不同的東西很正常吧，畢竟這段印跡比我的超前了許多。”夢爽靈突然靈光一閃，“你們說齊夢比我多的這段印跡，是另一個與我不相干分魂給的，還是說齊夢超脫當下重活在了未來裡？”

武所畏一愣，而白紫瞳卻好奇夢爽靈的後半句話，它在一旁尋了個還算乾淨的大石頭落下，道：“喵，反正牆上的門沒開，我們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就探討探討這個問題吧。”

武所畏蹬著腿道：“啊，弄什麼問題啊，俺們進度著實慢了點，說要找夢小子，可現在連他所在的城市圈都進不去！”

白紫瞳道：“這門不開你有辦法進去嗎？乾著急也沒用，還不如說說剛才這個問題，說不定還能知道點情況。”

“這能有什麼情況，這問題不是爽靈小子說服自已的答案麼！”

夢爽靈擺了擺手道：“前面幾句確實是我當時說服自已的答案，但……後面這句是我剛才忽然間想到的。”

“你們想聽聽我的想法嗎？”夢爽靈抬頭望了望天，此時那裡群星拱月，靜謐祥和。

武所畏雙手拍了拍腦袋，點了點頭。白紫瞳則是一臉的興奮道：“來吧來吧，看看誰能說服誰！”

離城稍遠處，有風邀葉舞，流溪水澹澹，草木照夜清。

“對於說服我的第一個答案，我依舊持有極高的肯定度。我本身只有二十二年的生之印跡，而齊夢也是在二十二歲來到的迷離夢界，這就說明，他跟我一樣絕無可能單獨擁有廿二歲以後的印跡。可他偏偏就有了，而且與我沒有關聯。反覆思索下，我推測除我之外很可能還有一個分魂在給他提供著印跡，而且，那個分魂不可思議地活在了之後的未來裡。”

一喵一犬沒有打斷夢爽靈的話，只是在頻頻點頭，顯然對這個說法也頗為贊同。

“但就在剛才，我有了另一種猜測，那就是，我們之間並沒有分裂出來的第三魂，而是齊夢本身透過某種辦法重回到了物質世界。我知道這在當前的思維侷限裡有些天方夜譚，但如果我們從時間上下手，做出一點點假設，就會讓這個離譜的想法變得合情合理。”夢爽靈頓了頓，像是在給一喵一犬反應的時間。

武所畏反駁道：“爽靈小子腦袋瓜裡裝的什麼玩意兒？第一點俺理解，但第二點確實不太可能。時間亙古長流，哪有倒回去的道理！”

“不，如果跳出思維侷限，那確實有的說！”白紫瞳激動地道，“喵，好興奮好興奮！你接著說，本喵有點兒欣賞你了。”

“紫瞳，你腦瓜子怎麼這麼好使！但武所畏，你的想法就是我所說的侷限性。我們一直認為生老病死是個不可逆亂的時間程序，很自然地就把【迷離夢界】當作是【物質世界】的終點，而【迷離夢界】又被諸魂看成了是往後的唯一未來。但……你說有沒有可能，【迷離夢界】並不是時間線上的終點？”夢爽靈這次沒有停頓，他知道它們已經明白自已的意思了，現在一次性說完就行，他道，“想象一下，【物質世界】【迷離夢界】只是漫長時間線上兩條先後連貫的線段，除此之外還有另一條射線存在，而這一條射線才是理論中的未來。在這個條件下，當下的齊夢擁有未來的印跡就不再矛盾。”

武所畏兩隻爪子碰在一起，恍然大悟：“妙啊，按照以前的想法，【迷離夢界】裡生之印跡的時間度量取決於魂體在【物質世界】裡的留存時間，那齊夢多出來的印跡就說明他應該還在【物質世界】，可這就與他已經來到【迷離夢界】的事實相悖。而現在，對標生之印跡的未來不再是之前的那個【物質世界】，就能解釋那些多出來的生之印跡了。”

“喵，可你依舊沒有得到本該被共享的那些印跡，這個依舊矛盾。”白紫瞳眨了眨明亮的紫眸開心地道。

“……”夢爽靈嘴角抽搐，隨即反駁道，“我已經說服了你們，現在該你……們說服我了——關於印跡沒有共享的矛盾。”

武所畏沉默著看了看夢爽靈，又望向白紫瞳，他聽出來這是夢爽靈向白紫瞳發出的挑釁，而他也很期待白紫瞳關於這一點的看法。他知道自已口裡的貓娃子絕對算得上天縱奇才。

“這個很簡單啊！”白紫瞳伸了伸腰，打著哈欠語出驚人道，“因為……未來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