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滿街燈火,酒肆花窗映著觥籌交錯,茶棚煙霧升騰,渲染濃濃煙火氣。
“怎麼還約我到宮外來啊?”南宮景初先到的,一見沈星遙忙向她伸手招呼,“你該不是想重溫之前與我在吟春苑相遇的場景吧?”
“酒樓和青樓能一樣嗎?”她嗤之以鼻道,“這寶華樓可是享譽京都的第一酒樓,一般人想來可都得提前一兩個月的,我這不是要為你餞行嗎?當然要選最好的酒樓了。”
沈星遙雖這麼說,可她心裡明白,這不過是原因其一。她之所以特地選擇宮外的酒樓為他餞行為的就是避開宮內耳目。
她穿越來這裡已半年有餘了,對宮裡那些人的醃臢手段還是瞭然於胸的。
“想吃點什麼?”
“你是湮國人,你還問我?不然讓掌櫃的推薦幾個吧。”他輕笑著叫來了店小二,“你們這酒樓賣的最好的小菜有哪些?”
“紅燒肘子、酒蒸鱸魚、檸檬蝦、三鮮水晶羹、白切羊肉。”店小二一連報了好幾個菜名。
“那就都來一遍,哦,有沒有桂花糕?”
“有,有,有。”店小二邊替他倆擦著桌子,邊介紹著自已的酒樓,“我們這裡,只要你能想到的菜式和點心,全都應有盡有。”
沈星遙神色一僵:“就我們倆不用點這麼多吧,吃不下。”
“沒事,都說了是餞行,當然要豐盛一些,怎麼你還怕破費呢?”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跟著一黯。
“至少,這桂花糕要吃吧,那可是你最愛吃的。你還記得嗎,你剛把我帶回去的時候,就是用的你手裡的那塊桂花糕。”
桂花糕?她自是不知的,那是屬於真正的沈星遙與他才有的回憶。
“好的,小的這就下去給備菜。”
店小二剛走,坐在斜後方的女人只稍稍向另兩個夥計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緊跟著店小二進了廚房。
不多時,南宮景初剛點的幾個小菜都被一一端了上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上菜了。來,吃這個。”他夾了一筷子鱸魚放進她的碗裡,看著她把那筷子魚送進嘴裡,兒時與她在一起吃飯嬉笑打鬧的溫情場景重新湧上他的眼前。
他笑著看她吃,曾經他倆就是這般共度的。
“你怎麼光看著我啊?你也吃啊。”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從碟子裡取出塊桂花糕塞進他手裡。
無錯書吧他看著手裡那塊桂花糕,只是默默笑著咬上了一口,記憶裡的桂花糕鬆軟綿密,桂花味也是濃郁撲鼻,只是不知今天為何竟有些許苦澀。
“好吃嗎?”她牽唇問道。
“好吃。”他小聲道。
“來,我敬你一杯,預祝你明日歸途順利。”她替他斟酒。
他點頭,脖頸一仰,隨後便為她也斟滿了酒。
她小口將酒一飲而盡,後味的苦澀在她的喉嚨裡瀰漫開來,她一咂舌:“這酒真苦啊。”
“人生亦是如此。”
“是嗎?”只不過一小杯酒,她竟覺得身上和臉上都燥熱了起來,一記飽嗝後,她的雙頰因醉意而染上了坨紅,“嗝——我怎麼覺得這酒怪烈的?才一杯,我的頭就有些暈……”
“不會吧?”他起身想去扶她,卻不想自已也是雙腳無力,頭暈目眩,若不是自已一手撐著桌面,便要直直倒了下去,“奇怪,我也覺得好暈……這酒……”
他還未說完,倆人便雙雙趴在了桌上。
這時,斜後方的女人才走到他們面前,脫下了帷帽。
“你們把他們帶到客房裡去吧。”檀兒睨了那兩人,嘴角笑意浮現,一會可就有好戲看了。
自曲月凝被廢黜出宮後,她就被調去了浣衣局,原以為自已這輩子也算是到頭了。
沒想到這位廢妃不久後竟又回到宮裡在靜思閣當差,還因靜思閣走水一事而一夕得福去了四皇子的身邊,她索性腆著臉求曲月凝把她給留下。
畢竟在那浣衣局裡,每天都是洗不完的衣服,她實在受夠了。
在聽說了她的來意後,曲月凝深表同情。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辦成了,我自然會把你調來身邊。”
原來,這就是主子讓她辦的事情。
擷芳殿裡,來了一位稀客。
“芸貴妃娘娘,奴婢聽說您醒來了,過來看您了。”曲月凝拎著一個食盒,還沒跨進門檻,就先喊了起來,“還請娘娘恕罪,奴婢來晚了。”
“沒事,你能來看我,就很好了,我哪能怪你。”一聽到曲月凝的聲音,她連忙下了床。
“我在靜思閣那段時日,多虧了你的照顧,不然我可能都撐不到能重見到寒兒的一日,還真是要謝謝你了。”
“哪裡的話,這是奴婢應該做的。”曲月凝放下了食盒,朝裡屋瞟了幾眼,故意問道,“今日擷芳殿裡就娘娘一人啊?”
“對啊。”
“奴婢早就想來看您,但想著您剛醒來,肯定第一時間更想看到自已的親人,所以奴婢才選在今日過來探望。”
她開啟了食盒,從裡面取出了一碟杏仁酥和一碟桂花糕:“這是京都第一的寶華樓裡最有名氣的兩道點心,還熱著呢,娘娘要不要嘗一嘗?”
“好啊,謝謝你了。”芸貴妃拿起一塊桂花糕輕咬一口,入口酥軟香濃,“這點心真好吃。”
“是吧,奴婢就猜您會喜歡。”
“也不知道寒兒和星遙會不會喜歡?”她兀自嘀咕道,話雖輕卻落進了曲月凝的耳裡。
“不然奴婢陪娘娘一道出宮再去寶華樓買一些?”
“會不會太晚了?而且太麻煩曲姑娘你了。”
“怎麼就麻煩了?這會兒正趕上夜市,再晚興許這點心就要賣完了。而且……”曲月娘替她整理了下衣襟,笑靨如花道,“娘娘在宮裡久了,更應該出去走走,這身子剛好也不能總是待在屋裡吧?”
“說得也是,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我也是好久都沒出過宮了。只是……”她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了腳步,“我這還是戴罪之身,能出宮嗎?”
“娘娘別擔心,皇上都允許您搬到擷芳殿了,自然是取消了您的禁足了。況且我們也就出去一會,等買完糕點儘快回宮便是了。”
“哦,那好吧。”
寶華樓客房裡,燭火搖曳,明暗交錯,兩道身影糾纏不清。
“好熱……”沈星遙迷糊中扯開了自已的外袍,她只覺得自已的身子似被烈火灼燒一般生疼又燥熱,微微睜眼,只見南宮景初也躺在一旁,身上的袍子也早已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景初?”她伸手去拉他,卻在手指碰觸到他肌膚的一瞬,自已的身子也跟著透心沁涼起來。
好舒服,那種不明的涼意竟能熄滅她渾身上下的灼熱。
她不明其中緣由,索性脫去了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