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潘長明,是誰前來通報你的?”等皇帝趕到靜思閣,火勢已蔓延開來。
鋪天蓋地的黑煙交織在滾滾火浪裡迎面直嗆口鼻,就連站在老遠都禁不住巨咳。
“陛下,你站遠一些。”潘長明遞去帕子給他,“是負責看守靜思閣的宮人前來通報的,好像是叫……叫什麼……凝兒。”
“凝兒?名字聽起來倒是有些耳熟。”
熊熊烈火彷彿發了瘋似的,隨風四竄,肆意吞噬著靜思閣裡的一切,就連門口的紗幔連著木柱都在火龍的席捲下一排排脫落。
“裡面還有人嗎?多派些人手過來。”救火的人分成了兩路,一隊人將灌滿了的水桶接龍著傳遞進去,另一派人則負責將空桶運送出來。
“這好端端的到底怎麼走的水?可有查明?”皇帝睨了正用帕子擦著滿腦門汗的潘長明,“那個凝兒是怎麼跟你說的?”
“方才大家都在永安殿裡為長公主接風,這原本除了她和其他兩個宮人,剩下的也就是那幾位嬪妃了。她說是自已原本要為幾位娘娘送點吃食,沒想到看到……”潘長明囁嚅著沒敢往下說。
“看到什麼?”洛雲寒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靜思閣門口,他一臉煩躁焦慮,若不是沈星遙拉住他,他早就衝進去了。
“看到六皇子站在靜思閣門口鬼鬼祟祟的。”
“洛晨?”
“晨兒在這裡做什麼?永安殿離這靜思閣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無錯書吧“陛下,在附近發現了好幾個空油桶。”救火的宮人們手裡多了幾個空油桶,“看來是有人蓄意所為。”
“蓄意……縱火……晨兒?”皇帝湊近空油桶聞了聞,確實是一股桐油味,“這孩子平日裡話不多,居然……你剛說那宮人叫什麼?凝兒?”
“回陛下,此女名為曲月凝。”
“曲月凝?”難怪他覺得名字聽著耳熟,如果沒記錯,應該是老五先前的側妃,只不過緣何淪為靜思閣當差的下人?“去把她帶過來,朕親自來問。”
“是。”
“父皇,我母妃她……”洛雲寒壓抑住內心極大的悲傷,儘管他已險些要站不住了。他的記憶裡,自已的母妃在他年幼的時候,就是因為後宮一場滔天的火事而被人構陷入了冷宮。
十多年過去了,原已逐漸被埋藏的他的那段記憶,因眼前的這場火事又被重新開啟。
當年他的母妃自已也深陷火場險些喪命,卻還被人誣陷含冤。時隔多年,沒想到當年的那場大火,如今在後宮裡重演。
“裡面還有人嗎?”潘長明又大喊了幾聲,卻沒有任何答覆。
“母妃……”洛雲寒怔愣了下,捲起衣袖,推開身旁阻攔他的人,毅然決然想要往靜思閣裡衝。當年他還小沒能保護好自已的母妃,但如今他決不允許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火場的廢墟里不斷髮出“咔吱——”的聲響,碎屑與殘片橫飛,猶如利劍一般被熱氣濃煙所噴射出來。
直到濃煙裡走出了兩個身影,雖又黑又髒,可洛雲寒還是一眼看出其中一人正是他的母妃。
“母妃!”他不顧一切跑過去,緊緊從那人身旁奪過,一把橫抱起往雲寒殿的方向跑去。
“還不快去叫御醫!”皇帝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另一個黑影身上,雖衣服焦黑凌亂,卻也掩不住她原本的嬌容,“你……該不會就是曲月凝吧?”
“稟陛下,奴婢正是,咳咳。”她跪下輕咳兩聲,即使是狼狽不堪,也不忘使出她的嫵媚之術,“凝兒無意冒犯聖尊,只是剛從這火場出來,身上髒了些。”
“無妨,人沒事就好。”比起已經暈倒的芸貴妃,曲月凝顯得精神得多,“你在靜思閣當差了?朕記得,你曾是老五的側妃吧?”
“是,奴婢自從被五皇子廢黜後,僥倖遇到恩人安排奴婢在此地當差,負責照顧芸貴妃娘娘和其他嬪妃的日常起居。”當初她求著白公子再給她一次機會後,沒想到四皇子一道詔書又把她帶回了宮。
她雖不明白四皇子為何僅憑此前在上元節宮宴裡的一面之緣將她留在宮裡。但只要能繼續留在宮裡,輔佐白公子,對付沈星遙,即便是淪落到在冷宮裡當差,她亦甘之如飴。
至少今日她此番作為,還是證明了自已的價值。
“靜思閣裡其他人呢?”
“稟陛下,奴婢無能,只來得及救出芸貴妃娘娘,其他嬪妃娘娘們……”她低頭抿唇,實則是不想皇帝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算了,你也算盡力了,起來吧。”皇帝神情怠倦,眯了眯眼,“你可有不適?需不需要御醫?”
“奴婢安好,多謝陛下掛念。”
“所以,方才那火,你看到是晨兒縱了?”
“晨兒?奴婢不知那人是誰……”她的一番詳盡描述,卻是將洛晨的體貌服飾描繪得清晰準確,“奴婢原是送了吃食給幾位娘娘,卻見他鬼鬼祟祟提著幾個油桶,然後從懷裡掏出火摺子……”
“朕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謝過陛下。”
“潘長明,此事你怎麼看?”皇帝淡淡瞥了他一眼,“朕不明白,以晨兒的性子為何要做此事?”
“陛下是懷疑其中有玄機嗎?可這曲月凝是在靜思閣裡當值,平日裡也見不到六皇子,如若是栽贓陷害,又豈能將六皇子的外貌服飾描述的這般詳盡無誤?”
皇帝眸光一動,若有所思道:“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二皇子那邊,要不要派人送信過去,許德妃已歿的訊息?”
“他流放房陵,朕曾下旨終生都不得返京,知道了又能如何?亦無法出殯守孝,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就不用將訊息傳過去了。”
“是。”
“只是這老六,如今人在何處?”
“怕是趁著方才人多事雜,悄悄逃逸了吧。”
“去把他帶過來,朕定要問個明白,若真是他做的,朕絕不姑息。”
“是。”
“宮裡也好,朕的後人也罷,朕絕不縱容此等卑劣歹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