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桉睜開眼，自已和彌爾還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如此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彌爾垂落的雙睫。

他不是先出來了嗎，怎麼還沒醒。牧桉輕輕拍了拍彌爾的臉，面前的人動了動醒了過來。“你感覺怎麼樣，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對方吧。”

彌爾搖頭，“沒有，只是身體還有點使不上勁。”

“沒事就好，你進去休息吧，我來駕馬車。”

彌爾遲疑，“你...”

牧桉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也只好去馬車裡面休息。馬車內東西整齊擺放著，坐的位置用幾件衣裳墊著，位置不大，彌爾躺下還要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衣裳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像牧桉身上的味道。

為什麼一個男孩子，身上會這麼香，像女兒家一樣。沒一會，馬車緩緩動了起來。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本事。彌爾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休息。

晨光從山後升起，驅散積累了一夜的寒氣。馬車穿過重重疊疊的林間小路，繼續朝著前方行駛。

牧桉靠著馬車，揪著布老虎的尾巴想得出神。或許是喚出白虎魂的緣故，體內的那股力量變得愈加明顯。和彌爾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刻意放空自已，不去想別的，好像這樣就可以短暫的擺脫掉該死的命運。不過現在，他的紛亂的思緒漸漸平淡了下來，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做不去做，就會改變的。

可是怎麼辦，他對彌爾有了別樣的情緒，他好像，越來越捨不得彌爾了。

“牧桉。”

聽到聲音，牧桉嚇一跳，把手裡的東西收起來慌亂地握住韁繩，這才看向突然出現的彌爾。“怎，怎麼了？”

他剛剛的動作被彌爾看在眼裡，他看了一眼，沒多問，手握上馬繩，解釋：“前面就是徐州，我們在這停一下馬車，這片林子大，我去碰碰運氣，能不能獵些東西到集市上賣。”

“哦，好。”牧桉主動起身，給彌爾讓位置，又意識到彌爾剛剛回魂，才短暫的休息了一會，此時去打獵怕是不妥。他急忙握住彌爾的手，勸道：“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去打獵，萬一遇上猛獸很危險。為何要去買野肉，身上的銀兩都花完了嗎？”

彌爾默然不語。何不食肉糜的小公子啊，你小子挑嘴又細皮嫩肉的，布料差點的衣裳穿不得。這一路上，為了好吃好喝的養你，那十兩銀子早花光了，若沒有他不時去打些獵賣了點錢補貼上，怕兩人都得餓肚子。

不過他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人，挑剔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儘量滿足就是。

他避開錢的事，答道：“我自已的身體自已清楚，肩能扛，手能提的，不礙事。而且我打獵多年，經驗豐富，不會出事的。”

非常不應景的是，他剛說完，沒忍住咳嗽了兩下，再搭配上有些蒼白的臉色。平日裡多身體素質極好，精力充沛的彷彿永遠不知疲倦的人，突然露出如此虛弱的一面，看著讓人好不心疼。

牧桉強硬的把人擠到一邊，自已握好馬繩，硬聲硬氣說道：“你好好休息，身體還沒好，就別去想這些。不就是錢嘛，這個我來解決。”

“你怎麼解決？”

牧桉沒答，不過彌爾很快就知道了。

徐州位於兩座大縣城的交接處，還有一條江直通南北，多是些從商之人在此處營生。就算現在經濟不景氣，街道上依舊貿易不斷。在此處做什麼生意的人都有，古籍字畫金銀玉器，甚至還有外國奇珍，內府秘藏，洋緞蜀錦。世不常有，目不易見，在此處都不足為奇。

所以，用一塊路邊撿的木板，借來毛筆，龍飛鳳舞地寫上驅邪兩個大字，刷地舉在胸口前的牧桉，在眾多商販中也不算太突兀。只是這簡陋得可憐的陣勢，相比一旁擺好攤位，架好棋子的黑袍道士來說，有點不太專業的樣子。

黑袍道士擺攤多年，還第一次見有人搶生意能厚臉皮的就站旁邊的，雖然幾步沒人去找他，但心裡很是膈應。他黑著臉，走到牧桉面前，滿臉不快的要驅趕他，“你這人懂不懂規矩，這地界都被我承包了，你上別處，別影響我做生意。”

牧桉看了他一眼，不理會，更加用力的挺起胸脯。他原本去當鋪，把身上的玉佩當了，想著應該能換不少錢。

好訊息，那個掌櫃是識貨的，知道這玉佩價值不菲。壞訊息，是宮廷御用的，說什麼都不肯收。好玉常有，腦袋可只有一顆，他可不想為此鋌而走險。他們又連續去了好幾家，基本都是同樣的理由。

這樣搞得誇下海口的牧桉很尷尬，再怎麼說也不好空手而歸，之前看師兄門下山給人驅過邪，於是他才想了這麼一招。

至於為什麼站在道士旁邊，牧桉想的很簡單，道士算卦卜事，論鬼神之事。所謂鬼神，不就是那些妖啊怪啊的，他自然也可以。站他旁邊，不就有現成的顧客了。理想與現實有點偏差，不過不重要，他已經看到有人對他側目了，指不定很快就能開張。

“喂小子，和你說話呢。你這是什麼意思？敬酒不吃吃罰酒，本道士也是略懂拳腳，怕的話就馬上走開。”黑袍道士彎起袖子，露出沒什麼肌肉的雙臂，在牧桉臉上揮了揮。

他無動於衷的樣子讓道士很生氣，擼起袖子打算給他點教訓。他還沒來得及付出行動，手便被人握住，那人使了很大的力氣，大得幾乎要直接把道士手摺斷。

對上那黑皮大漢的臉，道士嚇得直哆嗦，他出門前就應該先給自已算一卦，換一個地方擺攤。

“做生意，各憑本事。你做你的，我們做我們的。”彌爾居高臨下地看著道士，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你再敢拿拳頭對著他，我就把你手摺斷。”

道士連連道歉求饒，彌爾才把人放開。

沒了打擾的人，彌爾繼續默默站在牧桉旁邊，只不過這次靠得要近些。他抬頭看了看日頭，再過會天變熱了，不管他怎麼說，都給打包帶回馬車上。

“謝謝。”牧桉回頭，對著彌爾小聲道謝，彌爾安靜站著，不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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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知道牧桉打算當東西開始，彌爾的表情就一直都不太好，他除了打獵也可以找些別的活賺錢，這是他該考慮的事。牧桉不應該去擔心這些，他只需要安逸的享受就好了。

可這小子怎麼勸都不聽，甚至還要去當掉隨身戴著的雲紋玉佩，他一直帶在身上，應是十分重要，現在卻因為沒錢要當掉。他不算富裕，但也不至於養不起他。

還說不想太依賴他。但在彌爾眼裡他年紀小就應該被照顧，就如同家中的阿弟一樣。就這樣依靠著他不好嗎，他從不覺得麻煩，他很喜歡也很享受，被他需要的感覺。

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如果順著他的意他就會開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