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似乎也有一點懶散,稀稀疏疏的陽光從窗簾縫隙中穿過來。我開啟了窗簾,雖然說昨天才剛手術,今天就能夠下地走動。我不禁感嘆我的身體素質,看來這個病其實也沒什麼。
我開啟手機,已經是9點多。如果在療養院,現在估計還是一片寂靜,但是在醫院,周圍都是有嘈雜的汽車喇叭聲,但是我覺得這種嘈吵的聲音要比要療養院那種安靜的環境好很多。
病房裡的桌子上擺著一個保溫盒,保溫盒下面似乎壓著一條。我走了過去拿起來看了看,這是我媽寫給我的:裡面的東西你待會看一下是溫熱的還是冷的,如果是冷的話,你就出去外面找東西吃,或者直接打電話給我,我去給你送過來。然後不要太勉強自已,不管是什麼方面,雖然出門活動活動是件好事,但是生命才是本錢。
我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開啟了餐盒,坐了下來,裡面只有一個是我愛吃的,其他的估計是聽從了醫院的建議,比較健康的食品都是菜,我並不是很喜歡。我邊刷著手機邊吃著飯,手機裡什麼資訊都沒有,林玖也沒發資訊給我。
明天就是週日了,今天再讀完最後一天就可以放鬆一下。現在距離高考,只剩下不到20天的時間,我應該是考不了了吧,畢竟沒有怎麼學習,但考試還是要去考試的。我這麼想的,邊吃邊刷著手機,這個時候房門就被開啟了:“今天我會全程陪護你。”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護士。
“我已經知道了你在家養面的偉大事蹟,所以今天除非特殊情況,不能走出這個房門一步。” 她似乎不是在說話,而是像是在命令我一樣。
“你可以在房間外嗎?” 我冷冷地說。頭也沒有抬起來,也沒有看向她。
她似乎有些生氣,但我也不想理她。我已經不想再維持那種禮貌的行為,反正我大概也就要死了吧。如果說我的腦子裡有女人的話,有且只有兩個,一個是林玖,一個是我媽。
“可以。”她的聲音依然冷冷的,她拿起藥放到桌子上,跟我說:“飯後一個小時把它吃了,我會在外面守著,沒有什麼事情不要出來。” 本來是一片祥和的病房,卻充滿了火藥味。隨著一聲門響,病房裡重新歸回了寂靜。可是我依然在策劃著如何去逃跑。
我絕對是要出去,好不容易能夠回來一次,怎麼可能不去找一下林玖?我已經按捺不住我激動的心情,可是外面又有一個麻煩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江澄是知道我的病情的,雖然說我囑咐他不要去告訴任何人。
我發了資訊給他,我告訴了他我的位置,我懇求他能夠去幫助我逃離這裡。我關上手機,躺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什麼,爬了起來,在手機框裡輸入了一條資訊:
不要告訴林玖。
我靜靜的躺在了床上,眼神裡又多了幾分希望。我靜靜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一些奇蹟。
我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門外終於傳來了稀稀疏疏的腳步聲,“你好,我是陳鶩的同學,我給他送作業來了。”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空氣也流通了起來。我睜開眼睛,正是江澄。我悄悄比了一個手勢,把門關上。
“我們得小聲點,快把東西拿給我。”江澄的書包裡鼓鼓囊囊,裡面並非書本,而是一套衣服。我動作不敢太大,除了因為是我自已的身體原因之外,更多的是不想要打擾外面的那位爺。
醫院只有病號服,太顯眼了。江澄比我的個子要高,所以他可以擋著我。門外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你好,麻煩問一下面板科去哪裡掛號?”我聽得出來,這是冉熙熙的聲音。她有意無意的撞撞門。“快走!”江澄似乎很激動這次逃跑。我知道這次逃跑會換回什麼謾罵,但無所謂了。我緊緊的跟著江澄溜出了醫院。一路上我的心在狂跳,忍住咳嗽的感覺。終於出了門,我開始放肆的咳嗽,我弓著背,雙手扶住膝蓋。他們似乎被我嚇到了,我胸口一陣疼痛,並不是因為累,而是剛做完手術,縫好的線因為我的咳嗽而劇烈的跳動著。
“你你你沒事吧。”冉熙熙驚恐的看著我,正在我下方的地面上是一灘滲人的血液。
“我們找個地方先坐下。”江澄扶住我,現在正值傍晚,我還有時間,有且只有這個時間。
“不用了。”我勉強擠出一點微笑:“我現在不去找她,就沒機會了。”我正想要走,遠處傳來一個喘息聲。我第一反應就是這班醫院的人又追上來了,我準備撒腿就跑,卻被江澄拉住了。我轉頭朝著喘息的方向看去,那正是我心心念唸的人。
夕陽西下,餘輝相映。在此刻,我們把落日作為背景,我們緊緊擁抱彼此,我的心臟好痛,她抱得好緊。少女獨有的香氣飄入我的鼻子,但是她的味道,是最讓我熟悉的。我咬緊下唇,眼淚從我眼眶裡彈出。我哭了,這次真的能哭出來。我放聲大哭,反而是她在安慰著我。
“沒事啦沒事啦,不哭不哭。”我並沒有停止哭泣,我不是不想要,而是完全停不下來。好久我才能夠稍微控制。但是在遠處,是護士帶著我爸我媽趕過來,但是我爸媽卻叫住了護士。這時候的我正在抱著林玖,
“我們走吧。”老媽說著。反而是隻有一臉詫異的護士。
“我好想你。”我昨天晚上明明想了好多好多話,今天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們我們抱完之後彼此相視一笑。在這段時間裡面我們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不好的事情。但,現在總算是好好的說說話了。
“你到底怎麼了?”林玖問著我。
“真的沒什麼的。”我回答道。
“你再說謊我就不理你了。”林玖雙手抱胸盯著我。
“我只是得了一些小病而已需要一些時間去療養真的是這樣子的。”這句話我真的沒說錯確實就是這樣只是我減少了一些嚴重程度的修飾詞而已。
“你到底去哪裡療養你知不知道在這些天裡我每天都給你發資訊我真的好累好累我都想要在我很累的時候有個人可以讓我抱一下。”林玖委屈巴巴的說。
“抱歉抱歉,以後絕對不會了”我抱著她。
“就這一次哦。”
我們幸福的時光還沒有過多久,林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那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這個陌生的號碼對於我來說是非常熟悉的。這就是我媽媽的手機號。我沒有選擇隱藏實話實說的告訴了林玖。
我們兩個人都慌張了起來,這個時候最好的解決方就是接上她的電話。
我們兩個人的神色都十分慌張,我並沒有接電話,而是林玖去接電話。林玖戰戰兢兢地說:“你好,我是林玖。阿姨您怎麼打過來了。”
“你叫我阿姨?看來陳鶩真的是在你身邊。”後面的對話我聽得不太清楚只是我看到她的眼神她的神情放鬆了許多。
她突然就捂著嘴笑了起來,邊笑還邊時不時地瞄向我這邊。到底怎麼了?我滿腦子的疑惑。
“你媽媽說今天晚上就不要去醫院了,但是我明天還要讀書,所以呢。”她突然壞笑地看了我一眼。
“啥啊。”我焦急地說著。
“你媽媽說你太調皮了沒人管得住你,所以呢,當然是請我林大人來管你了。”她站了起來,雙手叉腰,驕傲地向我點了點頭。
“切,誰能關得住我呢。”我站了起來我們一邊聊天一邊走。
“哦哦,補充一下。你媽媽說了後天你要回到療養院去,所以這兩天為了防止你隨意跑,我就暫時寄住在你家裡啦。”
“不過呢,”她雙手背在後面,走在我的前面邊走邊說著:“這兩天我還要讀書,所以呢,你要好好照顧我的起居。”
“我的姑奶奶,我還是病人好不好,不要折磨我了。”她一臉壞笑的轉過頭:“當然不會讓你白白乾活的,有回報的。”
“喏,這是定金。”我以為她要給我些什麼,但是她只是揹著雙手,靜靜走了過來,走到我面前。踮起腳尖在,我嘴上嘬了一口:“這個定金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那就沒辦法咯。”
“還差點,好像這個定金不是很多啊。”我笑笑地看著她,她用她的腳重重的踩在我的腳上,我吃痛得表情扭曲。
“你這是什麼表情?”她雙手抱胸看著我,“被如此漂亮的女生踩著腳不開心嗎?”
“抱歉,我正在反思。”我急急忙忙從他的腳下抽出我的腳。
我們回到家看見客廳裡坐著的正是我的爸媽。他們沒有怪罪我,但是也沒有和我說話。反而是很熱情地拉住了站在我旁邊林玖的手,林玖沒有了如同上次一般的恐懼和靦腆,反而很大方地接受著他們的歡迎。難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嗎?我確實是有點無語。
今天剛做完手術所以不能夠洗澡,傷口不能碰水。我自顧自地走進房間,衣服和紗布纏繞著我的胸部,十分疼痛。我邊換衣服邊緊緊地咬著下唇,實在是太痛了,我不禁嘶出了聲。
“你還好嗎?”房門並沒有關,林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我看得見她的眼睛裡全是心疼和驚訝。
“這麼大的一個傷口,你確定你真的只是小病嗎?小病真的需要去療養院療傷嗎?”她逐漸靠近我。我的體力因為今天的運動確實已經透支了。她越靠近我,我只能連連往後退。終於,我的背後是一堵牆,我再也退不了了。我看著眼前滿臉心疼的林玖,我無可奈何的實話實說。但今天確實是有些奇怪,明明比平時還要累,但是好像遇見了林玖後,身體的病毒似乎也沒有那麼嚴重。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受傷受的這麼嚴重,我下午還那麼用盡全力的抱著你。”她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並不是的,我也不會覺得多麼疼痛。反而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我的病情似乎能被你壓制下來。”我摸了摸她的頭。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我們的頭頂。我的媽媽並不允許林玖睡在地上,她反而很開玩笑地說如果林玖沒有地方睡,那就睡我床上,讓我去客廳睡沙發。當然我是不會這麼做的,我在房間裡的地面上打了一個地鋪,當然這只是來騙過我媽的眼睛。我們依然是一起睡,就算是我們兩個分開睡了,說不定她什麼時候就會爬到我的床上抱著我睡。
果然,我們還是相互抱著睡。所有的燈已經熄滅,窗外的萬家燈火也變成了一盞兩盞忽閃忽閃的星星。我懷裡的她均勻地呼吸著,雙手卻死死的抱住我,她的手冰冰冷冷的,但是在此時此刻,我卻感覺到十分的溫暖。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在未來的哪個時候再次發生,或許永遠不會發生。但我只想把握好當下,保持好現在。我突然回想起我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我突然有點後怕,我後怕如果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那麼她現在懷裡抱著的那就不是我,而是一個規規矩矩的長方體盒子,我一身冷汗。
一個人的日子固然是寂寞,但更多時候因為寂寞而快樂。極致的幸福存在於孤獨的深海,在這日復一日的生活裡要逐漸和自已達成和解,把時間分給睡眠、分給書籍、分給運動、分給花草樹木和山川湖海、分給對這世界的熱愛。而不是將自已浪費在無聊的人和事上,則會感受到平淡的生活中噴湧而出的平靜的力量。至於那些焦慮和不安自然會煙消雲散。我們是世界的一片曠野,而不是一條軌道。人和人的差距並不是見沒見過世面,而是能不能透過世界的另一面,見天地、見自已、見眾生。這世界最好的保鮮劑就是不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