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靜而狹窄的落花巷子口,有兩道身影正焦慮不安地徘徊著,他們不時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似乎在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其中一人長得滿臉麻子,面容猥瑣不堪,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透露出幾分狡黠與貪婪。他一邊緊張地搓著手,一邊壓低聲音向身旁的同伴問道:“你確定那小娘子就住在這附近嗎?可別搞錯了地方,白跑一趟!”
旁邊那位身材矮小、胖乎乎的男子則連忙點頭哈腰,諂媚地笑著回答道:“錢兄放心,我都觀察好多天了,那小娘子確實是住在這條巷子裡。她每天都會進進出出好幾次呢,我絕對不會記錯的!”說完,他還用手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兩人站在巷口交頭接耳,目光閃爍不定,充滿了對即將發生事情的期待和興奮。顯然,這兩個心懷不軌之人正在打什麼壞主意,而目標正是那位被他們稱為“小娘子”的女子。
如果柳丹澄在現場,就不難認出那滿臉橫肉擠在一起,笑著討好來人的男子正是當時城門口被他偷襲的守門士兵。
兩人一前一後,往落花巷子的深處走去。
落花巷子一直以來都是居住著西坊這邊清貧的人家。越往裡走,就越雜亂,維持生計都有困難,住戶們壓根沒有時間收拾。
有一家卻不同。雖然位於落花巷子的深處,但門口沒有堆積任何雜物。放眼望去,沒什麼物件裝飾,但看上去卻十分清爽乾淨。
“就是這家。”矮胖的男子回頭招呼跟著的人,隨即又咚咚咚的敲起了門。
“張娘子,快開門,我來看你了。”矮胖的男子用力的拍打著門,但屋內一片寂靜。
“那小娘子不在家還是怎地?”後面跟著的男人不耐地開口,“姓劉的,你別給我耍花樣騙老子。”
“可能是那小娘子不在家,錢兄彆著急啊?她家我都帶你來了,還差這一天兩天嗎?這人啊我包管給你弄到手。”那矮胖的劉衛兵不住地彎腰道歉。
宋聿明剛進落花巷子的時候正好碰上兩人。麻子男怒氣衝衝地走在前面,矮胖的男子氣喘吁吁地跟著。
宋聿明略感奇怪地看了一眼。後面跟著的楊自秋也覺得這兩人十分面熟。
他們今日到落花巷子就是來尋那屠夫的遺孀張娘子的。
走到門口,只見門戶緊閉。楊自秋上前叩了叩門也同樣無人應答。
“大人,似乎無人在家。想必那張娘子出門了。”楊自秋敲了許久,無人應答,便退了回來。
“沒有”宋聿明看了看張娘子的門口的擺設,果斷上前叩門。
“張娘子,我們是大理寺的。有事請您賜教。”
院內還是沒有響動,正當楊自秋以為確實沒人想要勸宋聿明先回去,改日再來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只見張娘子略微探頭出來檢視一番,隨後把門開啟,喊道“進來吧”。
屋內一如既往地整潔,一塵不染,顯然此間主人是個勤勞且愛乾淨之人。果不其然,張娘子就是這樣一個實在而又勤快的婦人。只見她端著茶水快步走來,放在桌上後又端著茶壺緩緩退到一旁站定。那茶杯雖有幾處缺口,卻被擦拭得乾乾淨淨。
宋聿明眼神犀利如鷹隼一般,盯著張娘子看了幾秒後,便單刀直入道:“不知張娘子可識得杜安,杜更夫?”
張娘子聞言略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輕聲答道:“自然認得,西坊這一帶左鄰右舍大都相熟。”
“如此甚好!”宋聿明輕抿一口茶,繼續追問道,“聽聞杜更夫與張娘子乃是同鄉?”
“沒錯,我二人皆是裡都人士。”張娘子語氣平緩,波瀾不驚。
此時的張娘子已沒了在公堂上為自已辯駁時的憤怒模樣,亦不見前去義莊認領丈夫屍首時故作出來的悲痛之態。此刻正低頭倒水的她甚至連頭都未曾抬起一下,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道:“大人若有何事要問,還請直說便是。”言語之間透露出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和果敢。
“張娘子如此爽快。那宋某也直說了,張娘子可知道杜更夫前幾天在牢裡被人殺害了。”
平緩地水聲變得急促,水頓時滿過茶杯,宋聿明馬上捕捉到了這份異常。
“讓兩位大人見笑了。杜安,他怎麼死的?他不是已經躲進牢裡了嗎?”張娘子用抹布擦著桌面上溢位來的茶水,強自鎮定地問道。
“被人毒殺。”宋聿明仔細地觀察著張娘子的反應,“我們查到,這杜更夫在盛京城裡城中沒有什麼特別交好的人,唯一一個關係比較好的人就是您這個同鄉。”
“您可知道他可與什麼人交惡?或者是……”宋聿明站起身在屋內環顧“他與張屠夫的死有什麼關聯?”
無錯書吧宋聿明和楊自秋從落花巷口出來已是傍晚,落花巷人來人往,還有不少孩童在奔跑嬉戲,煙火氣十足。
宋聿明想起張娘子的話,不由得好一陣唏噓。
原來,她和杜更夫是幼時玩伴,但是隨著逐漸長成,他們也有了男女之別。杜安想要求娶於她,但杜安的孃親堅決不允許二人在一起。
杜安拗不過,最終還是放棄。
張娘子孤女之身,只得上到盛京城討生活,後來她嫁給了張屠夫,還是過了一段柴米油鹽的平凡生活。
直到杜安從李都來到盛京城,一日,張屠夫領著他回到家中。原來,二人喝酒相識。
杜安也很驚訝,張娘子居然就是張屠夫的妻子。他私下找到張娘子,責怪她為何不等他,還痛罵她背信棄義,辜負真心。
這一切的一切,張娘子也不好跟張屠夫說起。於是杜安每每來到家中,張娘子都膽戰心驚。
後來不知道為何,張屠夫竟是知道了這一切。甚至還懷疑張娘子與杜安至今有染。他不敢與杜安當面對質,只是私底下將張娘子打個半死,罵她水性楊花。
自那時候開始,張屠夫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與張娘子十分恩愛、琴瑟和鳴,但實際上他卻經常揹著別人虐待張娘子,輕則惡語相向,重則拳腳相加。而對於這一切,杜安其實心知肚明,但他不僅沒有絲毫憐憫之心,更不曾有過出手阻攔的念頭,反而心存惡念,認為這完全就是張娘子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宋聿明邊走邊想著離開時張娘子臉上釋然的表情,她把一切都和盤托出,甚至不害怕被誤會成殺人兇手。一切的一切都把她壓迫得太久,她急需要一個出口釋放,哪怕被誤解。
“大人,您究竟是如何得知張娘子此時正在家中的呢?”楊自秋緊跟在宋聿明身後,心中仍舊充滿了疑惑,始終想不明白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