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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林沉鳶周身汗涔涔

死裡逃生,回到東宮,林沉鳶方察覺自已周身汗涔涔,裡衣都溼透了。

宋榷殘暴惡狠,無理可講,王皇后亦如是。

今日僥倖逃過一劫,再遇同樣局面,又拿誰擋刀?

宋還不在,無人庇護,自已只怕遲早遭王皇后和宋榷毒手。

林沉鳶有些焦躁。

眼下還有一個麻煩,宋暉在宮中耳目眾多,自已在王皇后面前那一番說辭,也不知他會不會得知,若他知道了,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左思右想些時,林沉鳶決定將不利轉為有利。

主動跟宋暉提起這事,既能使宋暉釋疑,又利用宋暉打擊王皇后,讓王皇后短時間內無暇找自已麻煩。

宋暉晚上到來,一襲夜行黑衣,周身黑漆漆的,又復林沉鳶初見他時的陰暗潮冷。

“王爺,總算把你盼來了,”林沉鳶不等宋暉發問,竹筒倒豆子似,將日間含涼殿發生的事,一無隱瞞細細說了,語畢,哭了起來,“沉鳶差點就沒命了,著急匆忙中只好拉個替死鬼,幸虧皇后也相信了。”

“替死鬼!”宋暉磨牙,“你可知月媚是本王的人。”

“什麼?月媚是王爺的人!”林沉鳶驚呼,跺腳,“王爺你怎麼不跟我說,我要是知道,拉誰也不拉她。”

宋暉來前一腔怒火,月媚對他忠心耿耿,在東宮中又站穩了腳跟,這顆釘子很有用,偏讓林沉鳶拔了,林沉鳶這麼一說,反是他自個的不是了。

想也是,林沉鳶並不知月媚是他的人,拉月媚當替死鬼情理之中。

“東宮裡還有哪些人是殿下的人,殿下告訴我,我以後好周全周全。”林沉鳶道。

宋暉哪肯告訴她,滿眼柔情蜜意,道:“算了,用不著周全,誰都沒你重要,需要拉人替死時,憑她是誰,只管拉。”

“多謝王爺!”林沉鳶假裝領情,眼裡淚水打轉。

宋暉看得情動,伸臂又想摟林沉鳶。

“王爺!”林沉鳶拉長嗓子大發嬌嗔,“沉鳶還有正事要說。”

“你說。”宋暉依依不捨收回手。

“月媚姐姐不能白死,還求王爺為她報仇。”林沉鳶道。

宋暉抿唇沒言語。

不過一個女人,死了便死了,要他為月媚與王皇后扛上,萬般不願意。

林沉鳶知他無情無意,只重利益,並不動之以情,顧自說下去,談利益:“皇上對皇后娘娘不滿,然恩寵再薄,終是沒廢后,母以子貴,子又以母榮,王爺想謀大事,除了讓皇上對太子不滿,有合適的機會時,也要試試看能不能把皇后從中宮的寶座上拉下來,皇后不是皇后,太子便不是嫡子了,於王爺奪位更有利。”

“本王何曾不想,可王家不倒,皇后的後位便穩如泰山。”宋暉嘆道。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滴水可穿石……”林沉鳶壓低聲音,細細分析。

“不錯,好主意。”宋暉擊掌大讚,要走了,視線瞥到桌面上林沉鳶正在打的絡子,快完工了,攢心梅花形狀,甚是精緻,眼睛定住。

林沉鳶那絡子要打給宋還的,不想給宋暉,瞧宋暉樣子想要,急思量託詞,

“你打絡子的工夫不錯,不過比我母妃還是差了些。”宋暉笑道,撩開夜行黑衣,裡頭束腰帶結著一個蓮青連環絡子,摘下給林沉鳶看。

“好巧的心思,好奇妙的手法。”林沉鳶驚歎,細細翻看。

“我母妃編絡子的手藝乃是一絕。”宋暉得意,看林沉鳶饞得不行的樣子,笑道:“母妃的絡子等閒人求不到,不隨便給人,本王也沒辦法給你,回頭送一塊玉給你彌補。”

“多謝王爺!”林沉鳶裝了遺憾樣子,說話間,悄悄收起自已打的絡子。

***

徐貴妃病癒,皇帝又便如以前一般,只要有空,必到徐貴妃宮中。

這晚,皇帝又來了,徐貴妃陪他說話,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掃興:“愛妃心裡在想什麼?”

“沒啊。”徐貴妃愣愣中回神。

這樣子哪像沒什麼,皇帝更不悅,“你也要跟王氏一樣,對朕用心機嗎?”

“我也不想用心機,但不用心機能行嗎?”徐貴妃一臉惱怒驚怕,噼裡啪啦,不等皇帝問,說王皇后杖斃月媚的事

皇帝還沒聽說這事,臉色有些難看。

徐貴妃又道:“暉兒今日中午來請安,跟我說,想把他身邊幾個寵愛的美人送走,怕皇后娘娘尋隙弄死他心愛的人,臣妾也覺得還是送走的好。”

皇帝皺眉,“胡說什麼呢,暉兒的女人與王氏何干。”

“怎能不怕,太子還是儲君呢,太子身邊的女人皇后娘娘都想弄死就弄死,連等太子回來知會一聲再處置都不用,更不說暉兒了。”徐貴妃撅嘴。

皇帝登時無言,只覺糟心不已。

心中暗惱王皇后手伸得太長,宮中妃嬪該她管著也罷了,居然把手伸到東宮,惹得皇子們人人自危。

越想越惱,大聲喊內侍總監進內,吩咐去給王皇后傳口諭。

“皇后心狹性躁,每含怨懟,有違朕望,著於宮闈之內勤修身,勿再插手他事……”

昨日自已剛杖死月媚,今日便來這話。

王皇后又驚又怒,問得皇帝在徐貴妃殿中,料想是徐貴妃進饞,惱恨不已,倒沒懷疑到林沉鳶身上。

皇帝訓斥,王皇后不敢再有異動,東宮平靜如昔。

林沉鳶鬆口氣之餘,晝長夜長,百事無心,思念宋還,難以排解。

枝頭葉子黃了,宋還走時還是炎熱的夏日,眼下已入秋,心情蕭瑟,目之所及,處處蒼涼。

八月初一,黎明時分,林沉鳶還在燈下坐著,看著已打好的絡子發呆,窗外忽傳來細細敲擊聲。

林沉鳶急忙把絡子收進袖袋裡,過去開窗。

黎明前最黑暗之時,室內燈光照過來,窗外的人方正剛毅的臉,竟是陸執。

林沉鳶一愣之後,疾聲問:“你怎麼回來了?怎麼這樣子過來尋我?殿下呢?殿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殿下沒事,無需擔心。”陸執笑了,燦爛開懷,林沉鳶關心宋還,他心中也自寬慰,“殿下讓我來接姑娘。”

東宮家令給宋還修書,告知月媚被王皇后杖殺一事,宋還擔心林沉鳶安危,命陸執來接林沉鳶去盛州跟他一處。

林沉鳶眼前炸開絢爛的煙花,整個人快活得眩暈。

——宋還記掛著她,百忙之中,還想著把她接去,遠離險境。

他性情溫和,慈悲善良,心懷天下,於兒女私情上頭卻是淡漠的,沒想到為了自已,竟然一反常態。

心頭快活如海浪層層疊疊,洶湧呼嘯,令人心驚膽戰的熱烈。

林沉鳶按住胸口,竭力要壓下磅礴的情緒,忽而想到一事,惶急起來:“饑荒之地多暴動,你怎麼能丟下殿下回來?接我隨便哪個人不行,非得你自已跑這一趟。”

“姑娘忘了,殿下自已本身文武雙全。”陸執其實在宋還派他回來時,就擔心宋還安危想派別的人回來接,宋還卻不放心,堅持要他親自回京接人。

人都回來了,無法再追責,況想也知他是奉宋還之命。

林沉鳶鬱郁,又想起別的事:“你夜裡靜悄悄來,是不想給人知道嗎?殿下去賑災公幹,卻帶了自已的女人去,傳開了,不好吧?”

陸執見林沉鳶事事為宋還著想,一時倒感羞愧,笑道:“關係不大,不過,還是別招搖的好,殿下說,讓你那貼身侍婢對外說你患了痘疾,不能見人便成。”

痘疾傳染,人人驚懼,這麼說,確實無人敢見她了。

林沉鳶略略安心些。

“姑娘收拾一下行李,我去跟醫佐通個氣便回來帶姑娘走。”陸執道。

要到災地又不是外出遊玩,林沉鳶撿了幾件樸素些的,往包袱裡擱,隨便一捆完事。

出東宮時寅時末。

陸執事先準備了一駕馬車,他自已駕車,頭上戴了一頂大斗笠,半遮住臉。

馬車到了城門,出城進城的人擠在一起,陸執放緩速度。

林沉鳶耳中忽聽得宋暉聲音說著話,驚了一下,怎麼那麼巧遇上宋暉了,接著又聽宋暉喊舅舅,當不是堵自已的,鬆口氣,挑起車窗簾子一角悄悄往外看。

宋暉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蓮青色勁衣,身邊一人與他並駕,四十多歲年紀,側對著看不全眉眼,只見一把美須,林沉鳶正欲放下窗簾子,視線忽看到男人腰帶上繫著一個連環絡子,呆了呆。

那絡子看來與宋暉系的一般無二,當是徐貴妃打的。

女人送男人絡子,感情可不一般。

徐貴妃孤女投奔舅家的,沒兄弟,宋暉喊那人舅舅,中年男人想必是敬安侯郭朝平了。

若是親兄妹,妹妹送哥哥絡子也說得過去,表兄妹則……林沉鳶心中微感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