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送走了宗政明長等人,白軒收起了那副虛弱之色,面容嚴肅回想著方才的經過。
他自認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蘇幕臨出門時問的那個問題。
“不愧是蘇城的兒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思,唉……也不知宗政明長是否能夠滿意。”
白軒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他已經猜到今日蘇烈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蘇幕,而自已與大長老上當了。
當時他心裡有鬼,害怕蘇烈是去聯合趙、李以及城主府來抓捕白文山的,所以只能為白家立投名狀,意思是我白家被魔教殘害,定與魔教勢不兩立。
不然若真等宗政明長親自前來抓人,那意思可就變了,變成你白家大長老勾結魔教,那可就不是受害者身份了,也不會如方才那般好說話。
再就是蘇幕問的那個問題,就是在變相的告訴在場其他人,他白家有五品法寶。
想當初廉常二人為了對付二品的蘇戰、李雲峰可是攜帶著三品強者的劍意來的,李雲峰使出層層手段,才勉強保住了一口氣,不是蘇戰出手偷襲,李雲峰必死無疑。
如今你白家大長老投靠魔教,魔教肯定會給予能將你白軒一擊必殺的法寶,而現在你活著,這不就說明你白家有五品法寶嗎?
而且那個問題白軒如何回答都不對,如果說沒來得及使用也不行,既然都是偷襲了,怎麼可能來不及使用。
所以當蘇幕問出那個問題時,白軒就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念及至此,白軒也無能為力,獨自一人頹廢坐在大廳之內,周圍寂靜無聲,此時的他與面對宗政明長等人時完全不一樣,整個人充滿了孤獨、挫敗,甚至整個大廳都因其而顯得更加孤寂。
“大長老,我盡力了。”
白軒低著頭自言自語。
許久,白軒起身向著後院走去,來到了一處院落,院中有一株槐樹,樹下有一塊石碑,碑上無字。
這裡是白軒的別院,無字碑也是白軒親手立的。
來到碑前,無所謂地上的泥土,盤膝而坐,取出一壺酒,兩個杯子,將杯中倒滿酒,灑在了無字碑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與那無字碑對飲。
漸漸的白軒陷入了回憶……
二十天前。
深夜,一縷氣息讓白軒停止了修煉。
白軒推開房門,看著院中的那道身影,言辭冰冷說道:“大長老,深夜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白文山的年紀要比白軒大上不少,臉上也是佈滿了歲月的皺紋,白色的山羊鬍須在深夜中格外顯眼,此刻目光灼灼的盯著白軒,問道:“白軒,李家李海東突破天人境,引動天地異象,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白軒同樣目不轉睛的盯著白文山,不知其是何意,但還是緩緩開口說道:“意味著我白家恐有滅族之禍。”
聽到白軒的話,白文山向前走了幾步,嘆道:“不錯,蘇家背後有許天鴻無人敢動,趙家背後有趙其修,本來我白家與李家均無靠山,彼此相輔相成,趙蘇兩家也不敢妄動。”
“可如今李家李海東展現逆天之資,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他李家的靠山,到時三足鼎立之勢已成,我白家危矣!”
白軒凝眉:“大長老深夜前來,就是為了與我訴說白家未來的?”
白文山再次轉頭與白軒對視,一字一頓道:“族長,我已加入雲影宗。”
“什麼!”
白軒心下大驚,以為自已聽錯了。
“白文山,你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嗎?”
大長老轉過身,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我自然知道,雲影宗找上我,說可以助我奪得家主之位,條件是要幫他們進入秘境斬殺蘇幕。”
此時白軒已經冷靜下來,能成為一家之主自然不可能總是一驚一乍的,他知道白文山深夜找到自已,不會是自投羅網,定然是有著極其重要的事情。
眼底寒光一閃,冷聲道:“雲影宗與許天鴻勢如水火,若是許天鴻知道你與雲影宗有往來,怕是整個白家都要陪葬,大長老莫不是已經答應了吧!”
白文山沒有回頭,繼續說道:“不錯,我已經答應了,但我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李海東必須死,到時我便會攜整個白家徹底成為雲影宗的棋子。”
白軒殺心已動,但他現在還猜不透白文山是何用意,於是體內靈氣翻湧,隨時準備出手,也不再發問,等待著白文山繼續。
“秘境結束之後,不管雲影宗成功與否,我都會因偷襲於你,而被你所殺,到時你將我逐出白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與白家無關。”
饒是白軒已經做了眾多猜想,但此刻仍是被震驚到了:“大長老,你……”
白文山沒有理會白軒,繼續說道:“我已收到訊息,李家已經派人通知 道玄宗,最多一個月,道玄宗就會派人前來檢視,所以這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唯有李海東死,我白家才可以再迎來幾十年的喘息時間。”
“不行,此事風險太大,若是蘇幕死了,你覺得許天鴻會聽我解釋嗎?”
白軒嚴詞拒絕,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不是普通人,沒有律法約束,有幾人會跟你講證據,只要心有懷疑就夠你死一萬次了。
大長老平淡至極的聲音再次傳來。
“蘇幕不會死的。”
白軒看著那道背影,有些不明白大長老哪來的自信蘇幕一定不會有事。
“為何如此確定?”
大長老停頓了片刻說道。
“因為我看到了都烘。”
白軒心中一震:“都烘!”
“以都烘的實力,哪怕在秘境之外也可知曉秘境內發生的一切,若蘇幕真有危險,一劍劈開二品秘境對都烘來說輕而易舉。”
白軒還是有些遲疑,望著大長老的背影說道:“可……用您的命換那百分之一的機會,值得嗎?”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
天空漸漸下起了細雨,將白軒從回憶中喚醒,未用靈力阻擋,任由雨水浸溼衣衫。
儘管白軒已經是四品境的修士,儘管他已經比億萬普通人要強大的多,可在他面前依然有著他無法解決之事,依然有著需要小心翼翼面對之人。
在更加強大的人面前,他依然是個小人物,要你哭你就得哭,要你笑你就得笑,無能為力。
哪怕拼盡所有,傾盡全力,到頭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到任何回報,努力就如同一個笑話。
心有掛念,縱是仙人,亦不得逍遙。
若心無執念,怕是仙人,亦不知生而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