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心術至上
目睹桂蘭帶著和煦笑容接近，田文心頭卻生出異樣之感。
果然，二人甫一落座，桂蘭便笑眯眯地將兩枚銀幣置於石桌上。
“田老闆，咱倆交情深厚，不妨直言。”
田文困惑地注視桂蘭，“何出此言？”
“你上次帶來的那位俠女至今仍在此地逗留。”
“今日即將迎來賓客，她的存在實為不便，能否請你與她商議，另覓居所。”
一聞蓮花宗師仍在，田文欣喜若狂。
“妙極，正是我要尋找之人。”
“快領我去見她。”
然而桂蘭並未立即行動，仍舊優雅端坐。。。。。。
一笑之間，神秘與魔力交織，田文凝視著眼前之人，“我帶你去尋找她的所在，自無不可，但此事必須明晰，你需將她帶走。”
“這……”田文略顯遲疑，“閣下，如此這般，她在斯地所耗金銀，你我算清數目，我自會如數奉上。”
桂蘭聞言，苦笑不已，“田閣下啊，此非金銀所能衡量，你應明吾心意。”
“此地往來者，皆為些何許人也，見女子便欲吞噬，勢如狼似虎。”
“那位的情狀，你亦知之，我這營生難以為繼矣。”
誠如桂蘭所言，蓮花教主武藝非凡，深藏不露，若哪個不識趣者將其誤認為此地佳人，只怕落得鼻青臉腫，百花樓之業何以維繫？
田文無奈長嘆，“如此，我盡力勸說於她，望其早日離去，然行止由心，吾不敢妄下斷言。”
“罷矣，煩勞田閣下了。”桂蘭言畢，起身移步。
田文隨即尾隨，行數步，桂蘭忽向旁侍丫鬟投以示意。
丫鬟心領神會，緩步至石桌近處，二錠白銀仍置於其上，田文既無法承諾帶走她人，桂蘭自不會輕易饋贈金銀。
田文目睹此景，啞然失笑，此婦確為務實之人。
此刻，蓮花教主方於室內調息終了。
於此修養日久，體內傷勢癒合大半，心境隨之豁然開朗。
聞敲門之聲，她微啟雙目。
“何人？”
桂蘭陪笑答道，“尊駕，田文田閣下拜訪矣。”
聽聞田文到訪，蓮花教主即刻著履，整裝以待，邁步至門前開門迎客。
首先進入視線的是桂蘭那一張白淨而大的臉龐。
“尊駕，你看，田閣下已至。”
蓮花教主向田文輕輕頷首，“請進。”
聞聲，桂蘭連忙側身讓路，向田文作邀請之勢。
“您請，您請，吾去備些茶點。”
“無需茶點，切勿打擾吾。”蓮花教主冷言道。
“明瞭明瞭。”桂蘭連連應允，喚丫鬟及老莊速速離去，順手關緊房門。
屋內，田文一揖到底，“教主，前番王龍命喪黃泉，亦是你所為乎？”
蓮花教主輕點螓首，“確實，殺之如踐蟻螻蟻耳。”
“教主，爾等有何訊息？為何城內忽現鬆弛之象？”
蓮花教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行落座於椅上，未邀田文同坐，隨即冷聲道，“昨日，公主傳信，朱猛已率大軍馳向冀州。”
“城內殘軍，已是甕中之鱉。”
“哦，如此說來，不出旬日，此城必降無疑。”田文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蓮花教主卻緩緩搖了搖頭，“非也，此事絕非表面那般簡單。雖看似城內懈怠，但吾觀其守軍意志堅定，定將堅守城池。畢竟，若待十餘日後，朱猛得以回援，局勢便又生變數。”
聞言，田文沉思片刻，隨即拱手提議：“教主，何不我們再給予他們重重一擊，製造些大動靜？”
蓮花教主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讚許，“你這想法，正合吾意。”
“此等擾敵之事，便由我來承擔，而你只需將資訊廣而告之，讓城中百姓皆知朱猛已逃，城中守軍孤立無援，時日無多。”
田文聞言，心中暗喜。
“此事易辦，我即刻吩咐手下兄弟們去執行。”
蓮花教主聞言，目光微凝，“你莫非想自尋麻煩？倘若被查出訊息來源，你可還有好日子過？”
田文頓時一愣，“那教主之意是……？”
“今日萬年城內諸店均開門營業，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恍然大悟，田文面露笑意，“明瞭，我這就去安排。”
“教主，您在這兒住得是否滿意？”
蓮花教主輕輕頷首，“甚好，你有何建議？”
田文稍顯遲疑，“若您不悅，我可以為您另覓佳處。”
蓮花教主心領神會，輕笑一聲，“我已予桂蘭白銀二百兩，約定待銀盡之時，便是吾離去之日。”
田文不敢再多言，恭敬退下。
見田文出門，桂蘭滿面擔憂地上前詢問。
“田掌櫃，事情如何了？”
田文搖頭嘆氣，“桂蘭掌櫃啊，你已收二百兩銀子，此時再說此話，豈不有失厚道？”
“怎會有銀未盡而逐客之理。”
言罷，轉身離去。
目送田文遠去，桂蘭猛然拍大腿，一臉懊悔，“真乃罪孽深重，那二百兩銀子我何必收取。”
午時，萬年城內人聲鼎沸，連日來的壓抑終於得到釋放，人們結伴而行，紛紛湧入酒肆。
訊息如同野火般在酒肆間蔓延。
“聞否？朱猛率二十萬大軍急赴冀州，城中孤家寡人矣。”
“誠哉斯言！太子殿下雄兵已佔據青牛山，傳聞朱猛倉皇逃竄，所有輜重灌備棄之不顧。”
“唉，昨日我軍出擊，朱建玉竟引誘數千官軍投誠，看來這青牛縣城危在旦夕。”
正當青牛縣內謠言四起之際，莊言撤領著隊伍趕至陡峭之地。
立於高坡之上，前方一片廢墟映入眼簾，皆是當日他們縱火所造成的慘烈景象。
\"言撤長老，為何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眾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疑惑與不解。
莊言撤裝作不知情，輕輕搖頭，“我也無從得知，或許這是朱猛他們在離去之時所為。來，各位，經過一夜加一晨的跋涉，我們也該稍作休憩。”
一夜加一晨的旅途，村民們皆顯疲態，幸好在這片陡峭的山坡上，營帳依然矗立，彷彿堅不可摧的避風港。從中取出一些棉被，找一處面向陽光之地堆疊起來，裹緊衣物小憩片刻，不失為一種奢侈的享受。
然而，在村民們的鼾聲中，莊言撤卻難以入眠，心中紛擾不絕。
他梳理著近來的經歷，思緒萬千。
自已捲入了太多太子、國師以及公主之間的糾葛，這與他初到此地，渴望成為一位無憂無慮農夫的願望背道而馳。
如今，太子與朱猛的較量看似即將落幕，朱猛已前往冀州，而太子解決青牛城問題後，大機率也會踏往冀州。
因此，冀州絕非他的目的地，因為他即將迎娶黃鶯。
有了林芊雪、黃鶯以及莊巧兒，他的牽掛日益增多。
他更希望迴歸平淡，享受家庭的溫馨。
然而，想到這裡，莊言撤不禁悲從中來，淚眼婆娑。
他回憶起前世，自已遭遇慘死，雙親將如何度過餘生？必定是滿目瘡痍。
沉浸在回憶中，淚水滑落，莊言撤漸漸沉入夢鄉，直至被一陣聲響喚醒。
睜開雙眼，發現身旁的村民已寥寥無幾，護村隊員莊曉文坐在不遠處，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連珠弩，發出咔嚓咔嚓的響動。
見莊言撤醒來，莊曉文面露歉意，“言撤哥，是否吵醒你了？”
莊言撤微笑搖頭，“無妨，話說回來，其他人呢？怎不見了蹤影？”
“嗯，他們都先行一步了，見你未醒，便等不及了。”
聽罷，莊言撤啼笑皆非，眾人的心急可見一斑。
於是他站起身，略作活動。
“行，我們追上他們吧。”
又前行七八里，兩側才出現完整的營帳，那場大火燒燬的範圍之廣，令人心悸。朱猛的損失必然巨大，難怪他會直奔冀州。
進入幾頂營帳探查，除了被褥外，別無他物，不知是被他人蒐集還是主人帶走。
繼續前進約莫二里，營帳內私人物品逐漸增多，這說明先前已被搜掠。
回想起進山之初，他下令只准攜帶食物。
現下，現場遺留的私人物品未受侵擾，證明搜刮者並非村民，這意味著已有人捷足先登。
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名字，齊衝。
正是他們，無疑是最合理的解釋。
在前行的旅途中，一片幽暗森林映入眼簾，那是通往村莊的必經之路。在林間的空地上，幾頂巨大的帳篷屹立，帳篷四周瀰漫著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幾位村民剛從其中一座帳篷走出，他們肩上扛著裝滿寶物的沉重包裹，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滿足。
當莊言撤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眾人的臉上綻放出喜悅的笑容。“言撤長老，這帳篷內住著的定是一位勇士，他的儲藏室裡充滿了肉食，醇酒盈溢，真是令人垂涎三尺。”村民的話語中透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悅。
莊言撤掀開厚重的簾幕，步入帳篷內部。儘管四周被簡單的毛毯所覆蓋，但腳下的獸皮透露出主人身份的尊貴。旁邊擺放的一塊原木製成的坐凳，同樣覆以柔軟的獸皮，這一切都彰顯著帳篷主人非同尋常的地位。
莊言撤坐於獸皮之上，體驗並不如想象中舒適，反而略感堅硬，甚至有些許不適。帳篷內擺放著兩罈美酒，一罈已開啟，內裡的酒液所剩無幾；另一罈則封口未破，保持著原貌。莊言撤抱起這壇未曾開啟的酒罈，踏出了帳篷。
“今夜，讓我們共同分享這罈佳釀，既解渴又慶賀。”莊言撤的聲音充滿了慷慨與豪邁。
村民們聽聞此言，再次發出歡呼聲，氣氛熱烈非凡。“沒錯，今晚不僅要飲酒，遇到美味佳餚更不可錯過。”眾人在歡聲笑語中繼續前行，不知不覺間，夜幕低垂，山嶺間燃起了數不清的篝火。
莊言撤與莊大春負責清點村民人數，確保無人落隊。儘管僅半天時間，但每個人的收穫頗為豐盛，因此夜晚的聚餐變得極為奢華。每個人拿出自已的戰利品，共同享用這場盛宴。酒水自然不可或缺，每人手中都握有一罈美酒。
莊言撤高舉酒罈，面向眾人宣佈：“儘管我們盡情享受美食，但飲酒需謹慎，必須有人保持清醒，以免野獸趁夜襲擾，令我們陷入危機。”村民們紛紛點頭應允：“放心吧，我們會控制飲酒量。”
莊言撤深知酒醉者往往自視清醒，於是趁著眾人飲酒之際，將莊大春召至身邊，低聲吩咐：“務必安排夜間守衛，如此多的人聚集一處，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此時此刻，莊言撤沉浸在與村民共度的歡愉中，然而，有人卻陷入了深深的憂慮。傍晚時分，種種異動的訊息悄然傳入縣府，直達王雷耳畔。
王雷坐立不安，急忙召喚王恆商議對策。王恆眉頭緊鎖，片刻後開口道：“兄長，這些訊息源於民間，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某事。”
“哦？請講。”王雷鼓勵王恆繼續。
“兄長可還記得，我們為何來到此地？”王恆緩緩問道。
“當然，我們追隨王龍將軍至此，因朱巖遇害。”王雷答道。
話音剛落，王雷猛然醒悟，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你認為，真兇仍潛伏城中，而這訊息正是他所散佈？”王恆點頭確認，“兄長英明，這真兇不僅藏身於城內，且與城外存在秘密聯絡。”
“鴿子！唯有鴿子能在我們毫無察覺之下傳遞情報。”王雷恍然大悟，道出了關鍵所在。
聽了王恆的剖析，王雷讚許地點點頭。
“汝言甚是，即刻傳令全城，讓衛士們嚴陣以待，緊盯著蒼穹之上，若見靈禽翱翔，務必尾隨其後，探知其歸宿。”
一張無形的魔網在青牛古城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