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夕,七七怎麼樣了?”
“你退下吧。”
“現在已是寅時了,你吃點東西吧”雯月將熱了好幾遍的飯菜端來,“按你的方子熬好了藥,我餵給七七吧。”
“我來吧。”懷夕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守著。
“懷夕......”葉七七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周身撕裂般痛苦,汗珠滑落,卻漬到臉上鞭傷處,更加疼痛難忍。
懷夕一臉疲憊,卻瞬間喜出望外:“七七!來,喝藥。”
懷夕輕輕將葉七七抱起,隔著被子觸碰傷口的瞬間,葉七七痛的低聲呻吟。
“很痛是不是?忍著點......”懷夕動作更輕了,心疼的壓低了聲音:“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哪裡的話,我應該謝謝你!”說罷葉七七得救般大口大口喝藥。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懷夕見葉七七精神好了一些,語氣輕鬆很多,“七七......先清洗一下傷口好嗎?”
“七七,我來給你清洗吧!懷夕去吃點東西。”雯月往常一樣熱情的笑著。
“你沒想到我會活著回來吧!”葉七七冷冷的說,此刻只覺嗓子發乾。
“七七你怎麼了?怎麼開始講胡話,是不是中毒了......”雯月眼神掃了一眼懷夕,面色的幾絲慌張被懷夕捕獲。
“七七,什麼事情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要將全身清洗乾淨上藥。”懷夕打斷雯月的話,“我把了脈,七七沒有中毒,是被下了迷魂散。”
雯月此刻神色更加緊張:“那我來幫七七清洗吧!”
“不必!”葉七七轉頭看向懷夕:“我給雯月帶回一件禮物,你幫我讀給她聽。”
說罷吃力地從懷中拿出那封信,懷夕趕忙接過去,開啟信,看到再熟悉不過的筆跡,驚訝過後並未讀信,只是眼神略帶殺意,他冷冷的抬頭看向眼前的女子。
“什麼信?”雯月神色慌張,“懷夕一定是有人假借我的筆跡暗害我.......懷夕你難道要懷疑我嗎?”
“你如何得知信中內容對你不利?”懷夕冷冷地問。
眼見行跡暴露,雯月愣了一下,看到倆人憎恨她的目光,竟然哈哈大笑,“是啊,是我把她送到王公公那裡的,迷魂散也是我下的......都是我做的,可是你只知道我是壞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雯月崩潰的又大哭起來,“噗通”一聲跪在懷夕面前,
“懷夕的……我父親早亡,那年母親病重,不僅花光了家裡全部積蓄,還欠下好多債。聽聞胡大夫能治病,我便前去求他......可是他竟要我的身子交換......”雯月哽咽:“我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在母親性命和我的清白之間,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我面前?”她崩潰大哭。
“後來我就如他所願......未婚夫知道後惱羞成怒,嫌棄我不乾淨,不僅退婚還要我趕緊還借他的錢......可是我哪有錢,他便將我們唯一的房子抵債,我和母親流落街頭......你們知道那段時間是如何煎熬嗎!”
哭聲漸漸微弱,她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笑意,
“就在我們走投無路之時,一個面若桃花的翩翩公子出現,他俯身給母親把了脈,見我們沒錢買藥,親自將藥熬好送來,還給了我們五十兩銀子......你可知,貧苦人家一年連二十兩都很難賺到!他如下凡的神仙一樣出現在我眼前......”說罷深情的望著懷夕。
“那時我就決定生生世世跟著你,一定要嫁給你!”
懷夕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惻隱之心,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雯月苦笑道,“為了能留在你身邊,白天我在藥堂幫忙,夜晚開始讀書識字,儘管我並不喜歡甚至討厭讀書,可是為了認藥方,我還是逼著自已認真學......後來母親過世,你不僅不嫌棄我,還肯收留我在此。”
“那你為何還要傷害七七!”一向溫和的懷夕此刻怒火中燒。
“七七,七七......自從我住進這裡,才發現不管我多麼努力,你的目光從來不曾在我身上停留,心裡眼裡都是她!”說罷她恨恨的指著葉七七,
“她什麼都有!有很好的家世,美麗的容貌,還有你們所有人的關心!可是我呢?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就只有你!就只有你!於是……我就假意親近,暗中蒐集了不少有關將軍府的資訊,將訊息賣給了三王爺。”
此刻葉七七怒目圓睜!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們全府上下!”
葉七七掙扎著起身,要拿劍殺了她,可惜傷的太重,差點滾落床下,懷夕趕緊抱穩,
“懷夕,王公公是什麼人......痴迷財色,如今她即使僥倖活命回來,終究也和我一樣了。”說罷竟哈哈大笑,
“你看……她如今容顏盡毀,又清白盡失,還是通緝要犯......我們終於平等了,哈哈......”
葉七七恨恨的看著眼前這個瘋女子!
“......只要她平安就好。”懷夕眼裡閃過幾絲痛苦,隨即溫柔的理了理葉七七頭髮:“只要她平安,快樂,什麼都不重要。”
聽罷雯月徹底絕望,撕心裂肺的喊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時至今日我都比不過她!”
“因為無需比較。”懷夕只溫柔看著葉七七,並不看向雯月。
雯月仰天大笑,瞬間又大哭,“為什麼我這一生......什麼都沒有......”
葉七七隻想起葉府上下幾百條人命,五內怒火熊熊,不想聽她多說一句,拼命推開懷夕,使出一切力氣起身拔劍,直直刺了過去,雯月看到劍的瞬間,竟主動撲向劍。
葉七七的手瞬間停在空中,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雯月倒了下去,
“懷夕.......”伸向懷夕的手隨即重重摔在地上,眼睛沒有閉,含恨而終。
望著緩緩流出的血,葉七七此刻百感交集。
“七七......”懷夕抱起倒在地上的葉七七:“沒事了,以後我會保護好你!”
當晚竟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夜後,天氣晴朗,萬里無雲,一切就像新的一樣。
葉七七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身上的傷被汐汐包紮好,其實除了夠不到的地方,但凡能自已做的,她都會自已做。
推開門,懷夕一如既往在喝茶。
“出來曬曬太陽”說著上前攙扶,葉七七卻自已走了過去。
“懷夕,等我傷好了,就去參軍。”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懷夕擦擦嘴看過去:“你是想去找答案對嗎?”
“雯月不過是通風報信之人,各中緣由我一定要找到。”突然葉七七想到了什麼,
“你是如何得知乾坤筆的?”
“天機不可洩露。”說罷懷夕微微一笑,自顧自飲茶,“這幾日你只管養好身子就是了,新傷舊傷總要一個月才好。你的容貌也不必擔心,交給我。”
“公子,那人醒了。”一小司來報。
“哪個人?”葉七七好奇的問道。
懷夕抬手本想敲葉七七的腦袋,但最終只是輕輕點了一下:“赤練丹醒了!”
葉七七大吃一驚,昏迷了這麼久啊!
跟著懷夕進去,小司們正在喂藥,見他們走來,“赤練丹”想起身卻動彈不得,
“多謝相救!”
“不必,躺好,救你的是她。”懷夕說罷回頭看向葉七七。
“多謝公子......小姐......多謝閣下相救。”
“哈?我的性別有這麼不明顯嗎?”
他遲疑了一下,見葉七七被層層紗布包裹,簡直是個木乃伊,只有兩隻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此刻鼻孔正呼哧呼哧冒著氣,吹的旁邊紗布一飛一飛的。
“多謝小姐!”
“不必客氣,你我都是一樣的人,看!都是全身裹著紗布,坐一起就像一對雙胞胎似的!”
眾人哈哈大笑。
“你叫什麼名字?”葉七七挨著他坐了下來。
“南星。”對方禮貌地回道。
“方便問你的傷從何而來嗎?怎麼比我的還要重?”葉七七小心地詢問。
南星沉默不語,眼裡閃過一絲哀傷,半晌:“我不記得了。”
葉七七覺得他有事隱瞞,但畢竟人家的隱私,便不再追問。
“你喜歡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好不好?”葉七七趕忙找話題緩和氣氛,以前病了孃親都是這麼問。
正在喝茶的懷夕聽罷連續咳嗽好幾聲,葉七七轉頭瞪著他。
“你葉大小姐會做飯?夢裡學的吧!”懷夕哈哈大笑。
“做飯有什麼難的?你等著!”說完就一瘸一顛拐了出去。
“她……”沒等南星說話,懷夕接過話:“她自可以下地活動,就從不把自已當病人了!”
葉七七來到廚房,看著廚房鍋碗瓢盆,蔬菜魚蝦,犯了難!做飯要是和吹牛皮一樣容易就好了!
葉七七來回踱著步,敲敲鍋,扒拉扒拉蔬菜,做點什麼好呢?熬個魚湯吧!對!病人多喝魚湯!這個應該簡單,沒做過還沒喝過嘛!
看著盆裡活蹦亂跳的魚,葉七七有點於心不忍,好好的生命就要毀在自已手裡了!
“魚兒魚兒,你行行好,乖一點,我第一次做飯,您請多多關照啊!”說罷葉七七雙手合十,對著那魚虔誠地鞠了個躬。
“噗嗤!”一聲。
“誰?”
“聽過拜天拜地拜鬼神,今日總算看見拜魚的了!”懷夕一邊拍手一邊笑著走來。“葉大小姐這是打算做魚湯?”
“昂!”葉七七哼了一聲,繼續研究魚:“魚湯魚湯,肯定是有魚有湯,還有一些蔬菜。對!開動!”
懷夕雙手環抱於胸前,背靠著門口:“我說葉大小姐,有句忠告要不要聽?”
“啥?”
“您老人家初次下廚,最好做個簡單點的,魚湯很複雜的!”
“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了?你少來嘲笑我!”葉七七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好好好,那我有幸觀摩一下咯!”
既然是魚湯,那麼肯定先是水!一瓢水下鍋!搞定!
然後是魚……葉七七心一橫,雙手抓著掙扎的魚放進了鍋裡,濺了一身水。
蓋好鍋蓋,準備起火。
“我說葉大小姐!”懷夕驚得叫了出來:“你......你這就做完了?”
“還有什麼嗎?”葉七七擦擦臉上的水。
“大姐!”懷夕激動地掀起鍋蓋:“這魚還在裡面吐泡泡呢!”
“魚當然會吐泡泡啦!”葉七七一把奪過鍋蓋,蓋好,繼續認真點火。
懷夕驚得說不出話:“這......這是魚湯?”
“廢話,你要是覺得不夠,我也可以把你扔進來熬一鍋!”
“南星兄真是好福氣......對了!前廳還有事我先走了......”說罷一溜煙,逃之夭夭。
做飯倒是也不難嘛!就是生火有點費勁,火摺子點木頭,點了好一會兒,木頭只是被燻得發黑,也不著火,真是奇怪!
突然葉七七靈機一動!火遇到油就會熊熊燃燒!
“哈哈我真聰明!”
油呢?
葉七七四下望去,各種瓶瓶罐罐,挨個聞聞,感覺哪個都像,默默感慨:原來油也分好多種啊!
正在葉七七苦思冥想之際,鍋裡面“噗通”一聲嚇她一跳,原來是那條魚兒在翻身,水少了吧,它好像不大開心。
“不要著急嘛!我再給你加點水!”怕不夠,葉七七整整加滿一鍋,撒上一點不知名的菜葉,魚兒在裡面歡快的遊耍,綠葉黑魚,真是好看!
蓋上鍋蓋,乾脆把油都倒在一根木頭上,葉七七取出火摺子,誰知那火“噌”的一下就著了起來!嚇得趕緊扔掉,誰知道剛剛倒油的時候撒了許多。
這一扔不要緊,瞬間廚房燃起大火熊熊,好傢伙著火了!
葉七七趕緊找水撲滅,但一會兒功夫便濃煙滾滾,火勢越來越大,火苗爬上屋簷。
“不好了!著火了!”一小司大喊。
“噓~”葉七七趕忙做個手勢:“慌什麼,不就有點小火苗嗎?咱們撲滅了就是了!”
小司看著葉七七就像看著精神病人一樣,嚇得奪門而去,慌忙喊人撲火。
火勢越來越大,葉七七用瓢潑水,根本無濟於事,但她還是想透過自已的努力熄滅。
“七七!”懷夕一把將葉七七拉了出去,看著她烏漆嘛黑的臉,又急又笑,
“魚湯沒做成,你倒是成烤全豬了!”
一會兒功夫,大火就被眾人合力撲滅。
“公子放心,沒事了。”
“好了,你們去忙吧!”
“等一下!”葉七七連忙拉住一個小司:“你能幫我生火嗎?”
小司望向懷夕,懷夕點頭示意:“你不幫她生火,我們一會兒整個家都得著起來!”說罷笑著走了出去。
葉七七哼一聲使了個白眼。
“小姐,火起多大?燒多久?”小司邊起火邊問道。
哈?做飯還分火大火小,時間長短?
“嗯......把一鍋水燒開就行,這裡面一大鍋魚湯。”葉七七的拍了拍鍋蓋,驕傲的說。
“好的。”小司處理好就忙別的事情去了。
一會兒功夫,鍋裡竟然飄出了魚香味,葉七七不禁喜出望外!
開啟鍋,一條魚完完整整的浮在水面上,讓她不禁想起“白毛浮綠水”的絕美詩句!
用刀切下幾塊,放入碗裡。
“哎呀!忘記放鹽了!”
碗裡面再撒點隨心所欲的鹽,齊活!
端著一碗滿滿的愛心魚湯,葉七七開開心心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