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被妖風席捲的越來越遠之時,往事一幕幕如電影上映。
爹爹一邊打我一邊眼含淚光,孃親在映在落日餘暉中微笑著繡衣服。
我和旺財趴在牆頭偷偷看乖巧的小妹和師傅認真學藝,看汗涔涔的小葵在烈日下反覆練功。
蟹粉酥味的阿貴總是在門口等我回家,阿矛坐在搖椅上一邊眯著眼喝茶一邊叮囑懷夕再普通的症狀都可能暗藏乾坤……
漸漸地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我要睡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熟悉的聲音。
“姐姐!姐姐!”
我突然睜開眼,猛然發現我竟然在小妹床上。
“姐姐!快醒醒,你趕緊翻牆回去吧!師父馬上要喊你練功了!”
原來剛剛竟是一場夢,可是卻不知為何如此真實。
“師父!”我來不及思考趕緊跳下床,一個鷂子翻身就回到了自已的院子。
恰好院門開了,師父捋著鬍鬚見到我一愣,小葵跟在後面也是有點吃驚。
每次這個時候小姐都還在和周公遨遊四海,今天這是怎麼了?
“你站在牆下面做什麼?”師父驚訝地問。
“我……師父,我在面壁思過,反思自已遇見這麼好的師父也不努力練功,有負您老人家的諄諄教導!真是不該啊!”說完我都懷疑人生了,這還是我嗎?
小葵更是驚呆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小……小姐!”
“怎麼?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是不是開始崇拜我了?”
“小姐……小姐中邪啦!快來人吶!”
說罷她慌慌張張跑了出去,要不說將軍府就是效率高,不一會兒功夫差不多大半府中的人都來了,圍得水洩不通。
好傢伙!道士都請來了!一邊哆哆嗦嗦畫符一邊向我跑來,見我如同見鬼似的唸了一段不知道什麼咒語就要把符文貼我頭上,此刻爹孃也都趕來了,追問師父發生了什麼。
師父愣愣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從何說起,指著我半天竟然出一句“她……”
“七七她怎麼了?”爹孃異口同聲。
隨著一聲“媽呀!”大家齊齊看向小葵,“師父也被侵蝕了!上道了!”
大家都“啊”了一聲紛紛後退。
看這情形我突然哈哈笑起來!大早上都沒睡醒啊這種鬼話也信。
我一個巴掌拍小葵腦袋上,她不禁“哎呀”一聲疼的叫起來。
“疼不疼?”
“疼”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要是鬼怎麼會感覺到疼呢?對不對?誤會而已啦!”
“小姐你拍的是我的頭!”小葵氣沖沖的看向我。
“……好吧好吧,誰的頭不重要……啊不,這不是誰的頭的問題,問題是我沒有中邪!”
娘衝上來抱住我,大家一看這才散去,我又聞到了娘身上香甜的味道,撒嬌的喊了一聲娘,娘溫暖地看著我,“沒事就好”。
本來想偷溜出去的,這回跑不掉了,師父自從聽我胡謅的話後感動地教了我一上午功夫,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
一上午過去,我胳膊腿好像斷了一樣,累的直疼。
躺在床上突然想到那天救的極其慘烈的黑衣人不知道怎麼樣了?
趁著大家用膳的功夫,我喬裝打扮了一番,女扮男裝從後門偷偷騎馬跑向了阿矛那裡。
要說練功我人此刻直接廢掉,要說出去溜達,我現在能翻十個筋斗雲!
大中午排隊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我下馬徑直走向懷夕,帶著草帽蒙著面別人並不認識我。
我把一袋銀子重重砸在臺上,眾人紛紛側目。
“小夥計,我聽說這裡的醫仙是個黃毛小子,你來給爺瞧瞧有什麼病沒有,瞧好了這一百兩銀子全當請你喝茶,瞧不好我就用這一百兩銀子給你置辦後事!”
眾人嚇得連忙後退。
懷夕將藥包好,溫柔的告訴被我震懾住發愣的老爺爺。
“這是您的藥,吃完兩個療程,您冬季咳嗽憋悶的毛病就再也不會犯了。”
轉身一把拽過我的手,我竟第一次被人這樣拉著手,懷夕的手溫暖而有力,我不禁有點害羞。
他把了一下脈,笑著說“閣下不僅有筋骨之症,更有心病。筋骨之痛嘛,多習武即可,此乃懶病;心病嘛,閣下的藥在後堂早已備好。”
我剛剛被拉了手不禁害羞,趕緊撤回,著急忙慌跑向後堂。
只聽得“哎喲”一聲,鬼知道後堂的門沒有我的草帽大!
跑得太快草帽帶人直接卡中間了!我手舞足蹈進退兩難,這下逗得眾人鬨堂大笑,天哪!
懷夕本來已經在給下一個把脈了,笑著走過來,一隻手輕輕扶著我的頭,另一隻手把帽子取了出來,一個溫柔乾淨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再配點明目茶,閣下眼睛不好,實屬危險,下次就別帶草帽了,需要的話,我倒是可以賣您一副拐。”
我這下更尷尬了,哼了一聲奪過草帽瞪了他一眼,一溜煙七拐八拐跑進了後堂。
後堂安安靜靜,阿矛一邊曬太陽一邊喝茶,我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放在桌上,和他坐下來一起喝剛泡好的茶,
“阿矛,我心疼您老人家辛苦,這是雪頂含翠,聽說是三王爺送的,這茶珍貴得很吶!我特意孝敬您的!對了,那個人怎麼樣了?”
“你個小妮子,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少氣我吧!你以為紫金丹是大米飯吶!說送人就送人!”
說完阿矛用手敲了敲我的腦袋,有點疼,但我還是呲著牙笑著表示不會了。
“那人全身上下重要穴位沒有一處遺漏全部被震碎,心脈盡斷,氣息幾盡全無,若非強大的意志力恐怕就是把紫金丹當飯吃也救不回了。好在,現在總算撿回來一條命了。”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庭院中的西廂房,嘆了口氣,默默喝茶再也沒說話。
我看阿矛是不會告訴我怎麼救回來的了,回頭問懷夕也好,下次我就能自已救治這樣的人了。
放下茶,我輕輕走向西廂房。
推開門,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和其他病人的屋子不同,這間屋子窗子全部用細紗擋住,陽光緩緩地滲入。
桌子上放滿了瓶瓶罐罐,地上是兩個浸泡的藥桶,看來阿矛才給他泡完,桶才被洗刷過。
正常病人藥桶是不必每日更換的,他的肯定加了劑量而且藥物吸收很快,所以要及時換新。
他的衣服早被阿矛換好了,穿的是懷夕的,依稀可見身上被纏的密密麻麻的紗布,手臂斷肢已經不知所蹤,所以接不上了,另一隻手也被包的密密麻麻,唯一完好的就是一張臉。
此刻他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呼吸微弱和緩,不過生的極為俊俏,我不禁感嘆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看的男子,鋒利的劍眉,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樑,緊閉的雙唇。
我不禁看的有點發愣,他美不像凡塵之人。
如同一幅畫,又如山川流淌,如清風拂面。原來不僅山水怡情,好看的容顏也會讓人心曠神怡,神思清爽。
不知為何,望著他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夢,恍惚之中聽見一聲,
“小妮子!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我出來輕輕帶上門,“阿矛,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阿矛放下茶,“那要看他和我的造化了。”
“最快呢?”
“三個月吧,他傷的太重了,重新續上心脈,豈非易事。”
“這麼久啊,那還是真的看他造化了,咦?為什麼還有你的造化?”
“我要是哪天被你氣死了,他也就是我的陪葬品了!”
我不禁感嘆阿矛小氣,總是念叨我給別人紫金丹的事情。
但還是陪著笑臉,“阿矛辛苦了!我知道我不求你你也會救人的,有空我還把家裡的好茶偷出來給你!”
“什麼?你是偷出來的?”阿矛望著杯中剛泡好的雪頂含翠又看了看我,
“你剛剛說,這茶是誰送來的?”
“三王爺啊。”
“噗”剛喝到嘴裡的茶噴了出來,“你個小妮子,三王爺的東西你也敢喝啊!他明裡暗裡給你爹使了不少絆子,我雖不是朝廷中人,但也略知一二天下事,最近朝廷越來越動盪,三王爺篡位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他想當皇帝?可是皇帝是他親哥哥呀!當個王爺不好嗎?”
阿矛並沒有理會我,“三王爺和四王爺是目前最大的兩派,你爹夾在中間了,此刻正是步步驚心的緊要關頭,你怎麼敢喝三王爺的茶。”
“是你喝的,我可沒喝啊。”
說罷我趕忙舉起兩手錶示與我無關。
阿矛氣的起身就要敲我腦袋,我趕緊溜了出去。
剛跑到門口,誰知道一頭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我抬頭一看是懷夕,正想說話,誰知他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把抱過我的腰直接將我抵到牆上。
我想完了,阿矛也要打我了?懷夕竟然是幫兇,哼!
懷夕急忙對小夥計說今日關店,一邊對阿矛說“師父!大事不好了!”
回頭看向我,我掙扎著要掙脫他卻被他束的更緊了。
阿矛似乎知道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又看了看懷夕,“什麼事,你說吧!”
我心想,什麼事情你放開我再說啊,又不是我乾的,再說我也想聽聽。
懷夕猶豫了一下,避開我的目光,半晌緩緩地說“將軍府……被抄家了!”
怎麼會呢?我腦袋嗡的一聲,渾身發軟再也不掙扎了,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想到爹孃小妹想到全府上下,我突然瘋了一樣要衝回去!
但此刻我的嘴巴被捂住根本講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聲,淚水沿著懷夕的手指簌簌掉落。
不,此刻我顧不得悲傷,我要回去看看他們!
不!就是死,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此刻我恨恨的望著懷夕希望他趕快放開我!
懷夕一面死死抱著我“不要發出聲音,你要去送死嗎?活下來才有希望!”
他見我瘋了一樣聽不進話,阿矛使了一個眼神,懷夕一掌將我拍暈,瞬間眼前一黑,我就沒有了知覺。
關於朝廷中細枝末節的事情,我不懂,爹和娘也不讓我參政,只是今天模模糊糊知道又有人要謀反了。
上次就是爹爹圍剿平叛的,哪次也不例外,無論誰怎麼可能是爹爹的對手呢!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只是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