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脈雖在遊動,但頭定尾搖,似有似無。
此為絕脈!
“昭元……”老人氣息微弱:“你哪裡有錢請大夫……”
那人低下頭去,不知如何回答。
“你切記……為人光明磊落,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也不要跪著生……”老人似乎拼盡了全力。
仇十二不禁感慨,如此落魄,其母卻如此有氣節,格局一點不像平常百姓家。
“娘……”那人抱著孃親低頭嗚咽:“孩兒不孝……”
老人緩緩閉上雙眼。
破廟眾人心裡都清楚怎麼回事,紛紛低頭不語。
那人緊緊抱著孃親,由低聲嗚咽到痛徹心扉,撕心裂肺!不斷地一遍遍絕望地喊著“娘……”無助的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仇十二內心一酸,世間還有什麼事,是比生離死別更痛苦的嗎!眼前的人也沒有了孃親……
自已也無力救回孃親,這種切身痛苦非親身經歷不能體會!
仇十二從袖管拿出一個小瓶子,捏了捏,倒出一粒“赤練丹”,她清楚這是自已的“保命藥”,但她更不願自已遭受過的痛苦,世人再次去承受……
“趕快把這粒藥給母親服下!”仇十二認真遞過去。
那人顧不得擦淚,也顧不得思考許多,遲疑一下便給母親服下,認真看著母親反應,似乎在期待什麼奇蹟。
仇十二搭脈,老人消失的脈息竟然愈發湧動!很快面色紅潤,竟然緩緩睜開眼睛!
眾人無不瞠目結舌!紛紛跪地稱“公子真乃華佗在世!觀音菩薩在世……”
仇十二自已也很震驚,此藥究竟為何物!為何有此神效!老人明明已經百病纏身,迴天乏力,竟然真能逆轉輪迴!
“多謝恩公!”那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磕頭:“我易昭元願生生世世做牛做馬報答恩公!”
老人竟也下跪,仇十二急忙扶起二人:“老人家不必擔心,您兒子沒有坑蒙拐騙,他到處求醫問藥,被我偶然撞見的。”
易昭元眼裡湧動出感激的漣漪,急忙叩頭:“謝謝恩公!”
“多謝恩公相救,若公子不棄,我兒略懂拳腳,願跟隨恩公左右,做牛做馬!”老人跪下含淚道。
仇十二趕緊扶起老人,思索片刻,對跪在地上的易昭元道:“你若願意,七日後來將軍府報到!”
說罷回頭對著眾人:“這七日,我會命人來給諸位免費治病,每日三次熬粥給大家,請大家相信:我們一定會渡過難關!”
說完在眾人叩拜感激聲中大步走去。
“我聽說咱們上陽城來了位少年將軍!”一人道。
“見這公子打扮,衣著談吐,又讓小易子去將軍府報到……他就是即將上任的仇將軍吧!”眾人議論紛紛。
“真乃菩薩在世!和以往當官的完全不一樣啊……咱們上陽城有救啦!”眾人歡呼雀躍。
回到房內,仇十二嚇了一跳,見懷夕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旺財趴在旁邊愜意的搖著尾巴!
聽見開門聲,旺財嗖地一下躥下來撲向仇十二。
“仇將軍您回來啦?小的給您倒茶!”懷夕急忙下床倒茶。
“你倆倒是不見外,這房間賞你們了!”仇十二接過茶。
“怎麼?你嫌棄我和旺財兄啊……不過這將軍軟榻真是舒服啊!”懷夕知道仇十二自幼潔癖,故意氣她。
“私入將軍房間,該當何罪?”仇十二抬眼。
“按律當斬……小的再也不敢了,旺財兄,快給將軍磕一個!”懷夕調皮打趣道。
“死罪可免,眼下正好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仇十二慢慢品茶,這是極好的龍井,但她卻喝的不暢快。
“什麼機會?”
“本將軍命你,七日內,免費為城中百姓治病,並將本將軍的大名趁機宣傳。百姓流離失所,本將軍床榻如此奢靡,竟還有如此新鮮的上等龍井……”仇十二不免面露娜怒色。
“七日?全城百姓?”懷夕睜大了眼睛:“將軍,要不您還是直接殺了我吧!賤婢做不到啊!”
“想死也得醫治完再死……我看過了,大多癔症,不難治。”
“可是……”懷夕正要說下去,見一道凌厲的眼神殺過來,趕緊噤聲,他忽然覺得,仇十二也許真的不是葉七七了。
“來人!”仇十二喊道。
“將軍!”門外士兵抱拳行禮。
“七日內,我將與上陽城百姓同飲同寢,吩咐即日開倉放糧!賑濟百姓!”仇十二起身,背過手正襟道。
“回將軍……”那士兵面露難色。
“有事直說。”
“回將軍,上陽城一共12萬百姓,可糧食只有兩千石。若開倉放糧,不出三日便糧空……”
仇十二眉頭緊蹙,嘆口氣,背過身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城中富商可有屯糧?”懷夕問道。
“富商糧食必然綽綽有餘,但若購買,我們沒有那麼多錢;若武力相逼,只怕並非長遠之計……”士兵低頭回答。
這下進退兩難,屋子裡安靜的彷彿落花聲音都聽得見。
“如果請求朝廷賑災呢?”懷夕打破安靜。
“朝廷每年都賑災,可是層層剝削,無濟於事。”士兵道。
“此事容我想想,明日先將一千石糧食放出。”
“將軍……”
“但是,要在糧食裡面摻入沙子。”
懷夕與士兵面面相覷,驚呆的說不出話。
“我說將軍……您剛剛還要我免費為百姓治病,如今為何又如此糟蹋百姓……小的實在不解,你要百姓當牲畜嗎?”懷夕有些生氣。
仇十二轉身一笑:“照做就是!”
士兵憤憤離去,雖然不解,但是必須照做,這就是紀律!
仇十二接過茶,不料被懷夕一把奪去喝掉,仇十二笑著搖搖頭。
“你若不解,可隨我與百姓同飲同寢。”說完轉身去了書房。
中午,城中架起座座大鍋,流離失所的百姓們在士兵監督下排好隊。
不久,一鍋鍋濃郁香甜的粥就已經熬好,大家都知道僧多粥少,拼命往前推搡,士兵不禁加強了守衛。
就在即將出鍋之時,鍋裡被倒入大把沙子,再次攪拌均勻。
眾人見狀紛紛辱罵:“什麼狗屁將軍!”
“就是啊,不把我們當人!”
“剋扣朝廷賑災糧,中飽私囊,當官的都這樣!”
眾人七嘴八舌,越說越激憤,竟好多人扔下碗直接離去,但也有少部分人眼巴巴等著排隊分粥,分到後大口小口吞下,跑到另一面接著排隊……
仇十二給懷夕盛了一碗,懷夕端著粥看著窮苦百姓,默默不語。
仇十二接過懷夕手裡的粥,大口小口吞下,懷夕瞪大了眼睛,她已的確不是以前那個嬌生慣養的葉七七了!
“百姓們!我不會讓你們跟著我受委屈!只是如今艱難,若非如此,總有人混進來濫竽充數,真正飢腸轆轆之人,看到的是這一碗救命粥!濫竽充數之人,看到的才是一碗沙礫!”
仇十二將粥喝盡,碗底朝上大聲喊道:“百姓們!我仇十二發誓:不會讓你們跟著我吃苦,我們不會一直這樣難下去!我與大家同進退!”
眾人無一不為之動容!一時民心所向,眾望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