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時間，我直到最後才明白一個道理。
那種為你好的人，有時候往往會是那個讓你不喜歡的人。
封德貴老師對我來說就是這麼一個人。
我們的宿舍樓，窗戶外面是學校外面，那裡有一條泥巴小路。
封德貴老師總是喜歡在熄燈後悄悄在那條路上走，檢視哪個寢室的學生沒睡覺，遇到有玩手機的，還會沒收手機。
他的眼睛很大，而且有些外凸，晚上被他逮到是很嚇人的。
我晚上一般都是乖乖睡覺，頂多在宿舍裡說話，手機沒有被沒收過。
對他這個行為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讓我覺得這個老師有些討厭，是一次早操。
我當時撿到一個小玩意兒，不記得是什麼東西了，只記得是用紐扣電池驅動。
按住開關，它就會閃爍光芒。
做早操的時候，我一邊做操，一邊在右手按那個小玩意。
我沒覺得這有什麼。
一沒影響其他同學，二沒耽誤我做早操。
封德貴老師看到我手裡的小玩意兒，走過來問我手裡的是什麼。
他語氣很溫柔，讓我以為他是好奇，還很耐心地告訴他怎麼玩。
然後就被沒收了。
現在想起這件事情，我覺得自已小時候天真地跟個傻子似的。
這件事讓我很不服，覺得他多管閒事，因此不是很喜歡他。
不過也沒有對封德貴老師有太深的惡意，只是單純有些不喜歡。
直到，初中基本算是結束的那個時候。
中考最後一科考完之後，就需要填寫志願。
我因為一些原因報考的學校，是一個只能算三等的高中，C2的成績就能進的那種。
原因一兩句說不清楚，後面再說。
我當時的成績，基本能確定是A1級別，失誤的話也能保證A2。
成績出來後。
我報考的那個學校的一個領導專門找到我家，跟我母親說他們學校的資源多好多好，只要我喜歡音樂，全都可以傾斜給我。
對於我志願報考的事情，我母親早就因此氣得好幾晚睡不著，根本不願意讓我去這個學校。
那段時間，我父母都在老家，他們一心想讓我去市裡的學校。
五中、一中都可以。
我在空閒的時候去過五中，那邊的教導主任告訴我只要是A1，就算沒有填報五中也可以入學。
為了母親不那麼難受，我們一家已經決定過兩天就去五中。
我報考學校的領導無功而返。
到了後面，鎮上學校的校長、教導主任、班主任後面也來了我家一次。
說不願意讓我去報考的實驗中學，縣城裡的任何一所學校隨便我選，只要不去市裡就行。
封德貴當時也是跟著一起來的。
等到學校領導跟我母親說完之後，封德貴老師私下讓我晚些到他家去找他。
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去了。
封德貴老師在鎮上有房子，平時做點兒小生意。
那天是冷場，街上沒多少人。
我穿著一身籃球球服，找到老師家。
封德貴老師把卷簾門拉上，點燃一根菸夾在中指和無名指中間。
這是他特有的抽菸習慣，每次吸菸都會用整個手掌把口鼻給包住。
老師問了問我為什麼成績一等，卻報考了三等學校。
我說了部分原因。
封德貴老師語重心長跟我分析了一遍利弊，同時還告訴我一個重磅訊息。
並且囑咐我千萬不能讓其他老師和學校領導知道是他說的。
鎮上學校的學生，是屬於縣裡的生源。
所以學校領導到老師都願意承諾我縣城裡的學校隨便選，只要我不去市裡的學校就行。
因為我一旦去了市裡的高中，相當於他們的業績也就不算，沒有相應的獎金。
當然，這裡面也包括他這個任課老師的獎金。
“剛才他們都在我不方便說，單獨喊你來就是想告訴你，儘量去好的學校！”
封德貴老師的話，讓我大為震驚。
對於他的獎金，他覺得不能為了這麼一點兒獎金去葬送一個學生的未來。
後面還告訴我，能去市裡的五中、一中最好，縣城最好的高中都比不上。
並且舉出例子。
“要是縣裡的高中能夠與市裡的高中媲美，那為什麼教導主任要把他自已的女兒送到市裡一中去讀書？”
一番話，讓我明白老師的良苦用心。
……
就這樣，我沒有選擇之前報考的那所高中，也沒有去縣城任何一個高中讀書。
市裡的第五中學，成為了我新的學校。
算起來我是運氣好，一輩子總是能在關鍵時刻遇到貴人。
封德貴老師應該算是我人生之中的第一個貴人。
相對而言，蔡毅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我們同在五中讀的高中，但是他的經歷就曲折許多，好在自身比較厲害，才沒有被繫結在縣城的學校。
因為畢業這件事情，我們倆算是初步見識到了社會的險惡。
中考之前，我、蔡毅還有二班的一個同學叫楊什麼的，去縣城參加了一個考試。
透過考試，可以提前被高中學校錄取，當然也需要參加中考，但是承諾成績不論如何都還是可以順利入學。
當時我們三個人都沒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畢竟也只有成績最好的才能去參加，誰能往壞處想呢？
實際上，這是一個充滿了陰謀的陷阱。
我們三個人去參加考試，最後只有蔡毅考進去了。
最後一學期，他直接去了縣城的中學。
蔡毅後來回憶說，到了那裡老師管得相當松，對他們也很好。
目的就是讓他們放鬆，好讓他們在中考的時候水平下降。
這樣一來，就沒有能力去到更好的學校。
實在是險惡！
蔡毅對此也是慶幸自已的自控能力比較強，沒有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沉迷，中考還是考到的A1的成績。
跟我成功在市裡的第五中學會師。
老祖宗說的福禍相依，真不是假的。
你以為是好事，實際那可能是被人精心設計的圈套。
當然，縣城的高中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只不過相對於市裡的高中而言，教育資源肯定還是會略遜一籌。
陳加攀成績差一些，最終在縣城排名第二個高中就讀。
高二的時候，把一個女生的肚子搞大了，第二年過年就抱著一個兒子在鎮上。
那個小孩現在都已經長到我肩膀高了，挺乖的。
不過要說當爹這件事，我在初中畢業，就差點兒當了。
當時如果沒有剋制住的話，我的小孩，現在比陳加攀的兒子都還要大一歲。
我母親得知我打算丁克，也就是一輩子不要小孩的想法後，總是說我還不如少讀點兒書，也許還能讓她早點兒抱孫子。
父母這種無知的言論，我真不知道怎麼回應，太讓人哭笑不得了。
當然，我也會想，如果那天下午，我跟張慧玲進行了最後一步，現在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的。
也許會像陳加攀那樣，輟學賺奶粉錢，然後沒幾年就離婚。
也可能會運氣好，早點兒出社會賺到大錢，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
人生會面臨無數的選擇。
有人說，即便是讓你保留記憶穿越回到過去，你還是會過不好這一生。
我相當認同這句話。
人生中的每一次選擇，同時也都是一次放棄。
你沒有辦法同時去走兩條路，等你選擇的那條路坎坷泥濘的時候，你就會回頭看當初做選擇的自已，想象那個時候如果選擇另一條路會不會更好一些。
其實，不會有太多區別。
明白這個道理之後，我已經很少會去後悔以前的一些選擇。
與其去後悔，還不如朝前看，繼續往前走。
……
初中三年時間的事情，今天寫下來，我覺得以這種人物的形式來寫還是挺不錯的。
雖然還是有些亂，但至少事情是相對比較完整的。
無錯書吧從最親近的人來說吧。
我腦海裡最先想到的，就是寫寫陳加攀的事情。
為什麼呢？
因為我越來越覺得他就像是另一個我，選擇了不同道路的我。
我是從北方回到老家鎮上讀書。
他也是，不過是從南方回到老家。
我差點兒跟張慧玲造出一個小孩，他小子是真的跟別人造出來了。
突然想起，那個女生是另一個班的同學的妹妹。
那個同學，就是之前跟我、蔡毅一起去縣城參加考試的那個人。
死去的記憶突然湧現，那個同學的名字我想起來了，叫楊懷亮。
還有更巧的事，被陳加攀搞大肚子的那個女生。
叫楊麗！
同名，但不是一個人。
我有時候懷疑老天是在搞我心態，但是我沒證據。
反正我怕每次看到他的第一個老婆，都有些錯亂。
關於陳加攀，我印象之中最深的事情寫下來，估計也就差不多能回顧完到目前為止的大概了。
其中一個事情，是我們一起搞蒙汗藥和炸藥。
兩件事情，一個沒幹成，一個算是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