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皇帝連說了三聲好，“如此一來，就算是寒王懷疑，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阮凌音！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務必要活捉廢太子，把他給朕拿下！”
“是！”
我領命，拿了他的手諭，讓血麒去軍械處拿武器。
皇帝看著我說，“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下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大婚之後，給寒王一點顏色看看！”
“是。”
我出門時，嚴公公正往這邊來，連滾帶爬道，“阮將軍，皇上在御書房吧？大臣們都在金鑾殿那邊等很久了……”
“在裡面。”
我看著他進屋，微微眯起了眼。
孫老伯的包子鋪，還在他手上呢。
他到底是誰的人？
側邊路上，姜統領突然走了出來，說，“下午，你想不想去郊外見你父親？”
“走吧。”
我遲疑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
孫老伯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很多事情再隱瞞也沒用，不如相互信任，於是看了眼御書房那邊，說，“只不過，你頻繁與我出去，會不會引來皇上懷疑？”
他瞥了一眼那邊，眼底露出一絲絲冷笑，道，“那你是不知道，他交給我的任務，就是監視你。”
“……”我突然無言以對。
狗皇帝要是知道，監視我的人和我成了一夥兒的，還不被活生生氣死？
找了個藉口，我們出了宮。
姜統領帶著我，說，“先去我那裡，然後換身衣服，我們易容過去，這樣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你在外面有院子？”
我看向他，多少有點羨慕。
我現在在盛京，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地方呢，那寒王府是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而且我現在還有點擔心碎玉和六哥兒。
帶著他們去寒王府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寒王府的齷齪，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心驚肉跳。
這個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
姜統領說，“我住的地方，是原主留下的。上次我說我女兒失蹤了，其實也是真假對半。姜統領有個孩子，的確是被人牙子拐賣了，至今都沒有找到。”
他說著，哀傷地嘆了口氣，道，“他也是因為找兒子，才不小心查到了寒王頭上。”
“但是沒想到，蘇童給他下過咒。表面上，蘇童告訴皇上，他下的咒是一旦姜統領背叛皇上，就會爆體而亡。但實際上，是一旦姜統領查到和寒王有關的事情，就會爆體而亡。”
“當時，我也正在查那件事情。”
“……”
我聞言，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問，“那他其他的家人呢？”
“他沒別的家人，他和皇上黑麒軍那些人都是買來的孤兒。成年後，他在盛京找了個繡娘當妻子。他兒子失蹤之後，他妻子就瘋了。”
“她現在每天就呆呆地坐在大門口，望著孩子去廣文館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嘆了口氣，明顯有些難過。
我卻聽得後背發寒，“如果姜統領和黑麒軍那些人都是買來的孤兒的話，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人並不是孤兒，而是被人牙子拐賣的好人家的孩子？”
在雪渣子飄飛的深巷裡面，我頓住腳步看向他，“皇上是知道在大魏有這樣一些人，在做人口販賣的勾當，所以他不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得益於此？”
“是啊。”
姜統領嘆息，“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殺了他。”
“可是，我也被下咒了。”
“而且，我只知道自己被下咒了，卻不知道蘇童給我下的咒，是保護皇上的，還是保護寒王的，或者還有別的觸發條件。”
我聞言凝眉，“你的意思是，他不止一次給你下過咒？”
他點頭，“每年一次。”
“我也不確定，到底是咒語有時限，還是他們在一直給我加碼，增加觸發咒語的條件。”
我聽了覺得十分壓抑，“難怪你在皇上身邊規規矩矩的，人人都說你是皇上的人。”
“這麼多年，我裝夠了。”
他的眼底，沁出一絲絲淚意，看向我，“阮凌音，如果你當了皇帝，只要讓我重建西川王府，我西川家就會世世代代臣服於你，我發……”
我抬手，壓住了他的唇。
“世事多變，我不需要這個。”
我嘆了口氣，“我是想當皇帝，但是初衷卻不一樣。一是因為我家的事情，只有在那個位置上，才能得到平反。我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二是因為，我看不慣這個世界上黑暗的種種，想要給那些苦苦掙扎的人一些出路。”
“至於第三……”
我嘆了口氣，道，“在月牙關的時候，我爹說女子無論有多大的功績，都是沒資格載入史冊的。我想改變這個規則，我想先入史冊，告訴後世的女子，女子也可以入朝堂，殺敵寇，掌天下，青史留名。”
“而不只是，任由別人打壓，欺辱，斬斷她們的路，還說她們不行，說她們頭髮長見識短。我要開啟她們的科舉路，開啟她們的經商路，讓這個世界完整呈現在他們面前。”
“所以，”我看向他，“我不需要誰特別忠誠於我，只需要他秉持做人的底線，不要踐踏這片土地，不要奴役這土地上的百姓，給別人一條活路，就行了。”
他眼眶通紅，“難怪隱族會支援你。”
他說，“阮凌音，你真的很不一樣，我在盛京這麼多年，見過太多爭權奪勢的人，卻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他們爾虞我詐，即便是嘴上喊著為國為民，最後也是中飽私囊，人人都想要站在最高處，但是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踩踏別人罷了。”
“極少有人，想要為泥沼裡的芸芸眾生殺出一條血路。”
突然之間，他朝著我單膝跪地，“從今往後，我、西川瀛誓死追隨阮將軍。”
我一驚，慌忙把他拉起來，“你快起來。”
他起身看向我，“你值得更多的人追隨、支援。因為所有人都需要你。”
我點頭，第一次極為真切、具體地感覺到，我要守護的那些人身上的力量，足以支撐我走完往後的路。
我們到達他家的時候，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正坐在門檻上，在看到他的時候，竟然上前撫摸他戴著面具的臉，說，“兒啊，你可算回來了！今日功課如何？可有惹先生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