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日又是場約會。

和顧瀟見面之頻繁已能用上“又”這個字眼，趙清雪更是快把衣櫃裡所有衣服都搭配了一遍。李詩倩下班被她拖著去百貨公司買新衣時，想到一句前後都可用來形容她的話：“士為知已者死，女為悅已者容。”

趙某人曾說他倆是同生共死的隊友情誼，李詩倩從比賽看出來了。為護你平安能捨命擋招什麼的，套CP粉濾鏡去看，確實讓人心臟怦怦狂跳。可這兩人之間早就不純，卻遲遲不邁出確認關係的最後一步，簡直要把她氣死，恨不得把戶政事務所搬來讓他們原地結婚。

此時趙清雪正從更衣室裡走出，一身春夏款雪紡洋裝活潑可愛，米白底色之上由滿版淡黃綠色的碎花圖樣點綴，裙底做了蕾絲卷邊，上身再外搭一件純白色小披肩外套，整體配色舒適清新，蘊有幾分典雅，特別襯她的氣質。

李詩倩卻若有所思地搖頭。

“不好看嗎？”趙清雪對著鏡子轉了一圈，挺滿意的。是她平時喜歡的風格，但有個小小突破──裙長不到大腿一半。她預計再穿件打底絲襪，配上短跟白靴。

儘管她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生中算高挑，但顧瀟太高了，她還是得微微仰頭才能與他對視。透過鞋跟這個小心機，可以再把他們的距離縮短一點、與他靠得更近一些。

李詩倩透過鏡子打量她。“外套的紫色寶石釦子是點睛之筆，很好看。”

果然是女孩子，能準確說出哪裡好，可這表示她覺得整體差強人意？趙清雪噘嘴。“只有釦子好看嗎？”

她說這句話時，聲線溫軟，幾近撒嬌，聞者眉一挑，打了個響指。“這就對了！”

趙清雪滿頭問號，李詩倩把她推回更衣室。“衣服換回去，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結果衣服沒買成，因為李詩倩說：“細節處才能看出一個人對你上不上心。”趙清雪有點被說服了。

顧瀟誇她一次漂亮，她為此在每次與他見面前精心打扮，可這直男再也沒說過什麼。想一想，他說不定根本沒注意到她都穿不同衣服來見他，也沒有拍照記錄下來……啊，好想跟他本人合照，她已經不滿足於遊戲角色合照了。

發呆時，李詩倩往她腦後別了個精緻的抓夾。“到時候你就把頭髮挽起來，用這個夾著，問他你今天哪裡不一樣。”

雖然趙清雪偶爾會做編髮造型，但大部分頭髮還是散著的，不怎麼像扎馬尾那樣整個束起，乃至盤到頭頂做包子頭之類的……這要是沒看出來，豈止是不上心，完全是瞎了吧？

正想吐槽，李詩倩授予真正殺手鐧：“就用你剛剛跟我說話的那個語氣，可愛死他！”

趙清雪眸光一亮，好像學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技巧，快樂地掏出魔法小卡，將手上一籃飾品連同現在頭上的這個夾子一起結了賬。

李詩倩再次計劃通。根據前幾次經驗，她早已不期待她這姐妹能拿出她在網上那瘋狂迷妹屬性主動攻略男神了，那就教她用點小心機讓男神把持不住，把她撲倒、吃了吧。

打點好飾品，下至精品區買最後的“秘密武器”，澈底施展完財富自由的力量，失心瘋逐漸退去，餓意瞬間撲來，兩人急忙趕在餐廳最後點餐時間前入座，終於吃上晚餐。

學生時代結束後便少有這般少女心噴發的時刻，引話題無數，礙於隔天還得上班，扼殺到對面酒吧街續攤的打算，飽腹後即各自叫車，結束難得的小約會。

李詩倩先一步上車，叮囑趙清雪自已小心安全，到家互報平安。

目送計程車駛離，趙清雪才轉往對面整排燈紅酒綠的招牌看去。

飯間，她無意瞥向窗外，驀然發現顧瀟的車竟停在對邊路旁停車格中。她暗自驚喜但並未張揚，只偷偷地在李詩倩眼皮子底下給顧瀟發訊息：“在做什麼？”

正因顧瀟今天不營業，她才安然在外當現充，沒想到他剛好也在這附近。

事先沒聽說他要出門，戰隊群組更是靜悄悄的，既非集體行動，那就是個人臨時之約？

果然，顧瀟回得較平時慢些，像是好不容易才逮到回訊息的空隙。“出來辦點事。”

——約在高階酒吧裡談的絕對是大事。

見他語焉不詳，趙清雪腦洞大開，但也不疑有他。就連她跟李詩倩都會相約去小酌，顧瀟的職業身份出入這種場所並不奇怪，但她總能想像他一臉厭世只想回家的樣子，不禁莞爾。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未離開，也不知道他何時就來的、還要待多久？在這不早不晚的時間，要等他嗎？剛有這個想法，趙清雪看了眼手中的購物袋，立刻否決掉。

要是真見到了，既不能跟他分享這裡面是什麼，也不好和李詩倩說明晚回家的原因。顧瀟有事要辦，那還是不打擾了。

正巧，叫的車已抵達。趙清雪坐上後座、繫上安全帶，才又點開和顧瀟的聊天室，發了張小白貓乖巧點頭的貼圖：“忙完早點回家。”

這次顧瀟回覆很快。“好，到家和你說。”

他確實如約，甚至做得更周全。從離開酒吧──當然，他沒有說是在酒吧──到進家門前，得空就報定位給她。

實時掌握了他的動向，趙清雪加快手腳收拾，從容等在遊戲上。

但顧瀟真正上線已是十一點。

每日任務凌晨兩點重新整理，趙清雪有時想偷懶，就會卡點上線，連著做兩日份。但也僅只個人日常能夠如此。俠侶日常需彼此配合，她的不定時發懶症狀因此得治，遊戲作息變得健康。

尤其考慮到顧瀟沒有熬夜的習慣，且今天的確又比平常更晚，當系統顯示“您的俠侶孤城蕭然已上線”時，她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直接丟擲組隊邀請，風風火火接任務去了。

訝異於她這般火急，顧瀟納悶地問：“你等等還趕著做什麼嗎？”

“沒有呀，爭取越快完成就能越早休息嘛。”

她的體貼在心與他的縱容形成衝突。

顧瀟完全不介意跟她混得晚一點，唯獨關心：“你累了？”

趙清雪“唔”了一聲，倒也誠實：“是有一點。今天在外面待有點久了……”

她在說自已，也讓顧瀟對號入座。

他不是不知道趙清雪會等他，竟還疏忽了，不免感到抱歉。“是我太晚回來了。以後我要出門一定先跟你說，你如果累了就先去睡，別等我。”

他突然低著嗓說話，趙清雪精神都來了。可這席如同承諾的話語，卻讓她一時不知道從哪回復起，有些語無倫次：“不用……不是，我是說你、你忙你的，我沒關係，反正我沒那麼早睡，你隨時喊我，我都在……”

說到後面，她氣越虛。明明是要讓他別顧慮自已，怎麼反而顯得她特別積極要跟他一起玩啊……

耳邊隱隱聽到顧瀟憋著笑。

他以繾綣語氣，引誘她作答：“真的要等我麼？”

之前是少女心思作祟，能從他每句話裡摳出一點糖來兀自偷嘗，不知道準確是從何時開始的，他撩自已的意圖變得明確，趙清雪感覺臉頰要被他不掩藏的炙熱給蒸熟了，破罐子破摔。“等啦，哪次不等！”

得到合意的回覆，顧瀟這才斂回一些。“但我也是說認真的。遊戲而已，沒有生活重要。”

她吐槽：“這不太像你會說的話。”

遊戲至上主義的瀟神，居然說生活更重要，這要傳出去，得震驚多少人？信仰都要崩塌了吧！

閒話家常間，任務已經完成。看著得到的獎勵資源，顧瀟道：“沒有你之前，這些東西我不也沒拿過？不影響的。”

好吧，顧瀟還是那個顧瀟，無比狂妄。但趙清雪聽著竟有一點點傷心了。“所以有我也沒差。”

“哪裡的話？”察覺她話裡的沮喪，顧瀟一記直球化解。“你說會等我，我很開心。你要知道，你帶給我的遠不止這些虛擬資料。”

這大概是最接近告白的一次。

心臟瘋狂撞擊胸口的力度逐漸加大，趙清雪期待他把話說得更完整，他偏偏停在這，喊了她一聲：“小清。”

“嗯？”趙清雪應聲開口，發現自已的聲音軟得不像話，心驚之餘，不合時宜想起李詩倩說的莫非就是這樣嗎？

又哪能料到，僅此一字就很受用。對方忽然又沒了後話，她忐忑試探：“顧瀟？”

“……”要命。

顧瀟曾無數次想像她第一次呼喊他的名字。不知在如此日常的情境之下，猝不及防襲來，原來也足以致人於瘋。

他默數日期，還有兩天。

還有兩天才能見到她，而現在光是和她語音，就想把她攬進懷裡一頓揉捏，見了以後，真不能保證看她的眼神還能清白了。

原來已經那麼喜歡她了啊。

趙清雪哪敢再喊第二次。

她只聽到顧瀟深呼吸，不知他還得用盡理智，才能維持鎮定口吻：“星期六，我們一起去玩，好嗎？”

她嗓音酣甜。“好呀。”

好像⋯⋯會成為一個充滿紀念的日子呢。